温酒刚进了门,就听见那两个丫鬟嚎的跟死了爹一样,身后四五个小厮提着棍棒冲了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还有她在,直接就冲到了池塘边上,不由分说就把那少年狠狠打了一顿。
凌兰在水深只有半人高的小池塘挣扎了一会儿,就被两个丫鬟拉了上来,“快……快请我姨母过来……”
温酒对这一场毫无停顿的表演叹为观止。
唯一奇怪的就是那少年被打之后竟然一声疼也没喊,只冷冷的说:“我有没有轻薄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温酒看不清楚少年的长相,隔着十几步远,都觉着这人声音生冷,明明被打的狼狈不堪,笼罩在夜色之中的身形,却越发的阴鸷。
这不会就是谢琦说的三哥吧?
连一个借住谢府的表小姐都可以随便欺辱他,那这人过的日子也着实太惨了些。
“住手!”温酒出声制止,快步走了过去。
她原本只是来送个桂花糕,谁知道遇到了这种事。
一众看见五少夫人过来,纷纷收了棍棒,停下了动作。
凌兰怒道:“别管她!接着给我打,若是打残了最好,敢轻薄本小姐,今日定要他好看!”
那少年闷不吭声的,血迹从他手臂上流下来,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荒僻的院落杂草丛生,十七八岁的少年清瘦的弱不禁风,此刻却透着一种凄艳之美。
家仆们顿了顿,提了棍子又要再打。
“这府中家主可还姓谢?”
温酒嗓音一沉,轻喝道:“一群不长眼的蠢奴才,表小姐掉进池塘脑子进了水,你们也跟着傻了不成?还不赶紧去请老夫人和二夫人来做主!”
一众家仆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应声去办。
凌兰有些微愣。
这个出身低贱的农家女,刚才……居然完全在气势上压住了自己,让谢府的家仆对她唯命是从。
“三哥?”
温酒放下食盒,走近了想看看闷不吭声的少年伤成了什么样,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她差点吓白了脸。
谢玹!
那个在二十出头就入阁拜相,成为大晏朝史上最年轻有为的首辅大人,没想到他在少年时期竟然凄惨至此。
这人虽然政绩斐然,却是个暴政酷吏之徒,朝臣之间都传着一句话,“惹天惹地莫惹谢首辅”,更夸张的,还说即便是六月酷暑,有这一位在的地方,必定阴风测测,如坠寒潭。
温酒上辈子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一看到这张脸,就后背发寒。
“我没有。”
谢玹看着她,眸色有些阴寒执拗,却极其认真。
“我……我知道。”
温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递给他,“你手上好多血,先擦一擦吧。”
谢玹说:“是她自己跳进去的。”
温酒听着忽然觉得有些心酸,点点头,神色认真的重复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谢玹没再说话,他的手臂伤的太重根本就抬不起来,另一只手只是静静的攥着那方锦帕。
“温酒!”凌兰怒道:“你同这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说什么你都信!难道你和他有什么苟且不成?难怪这么干脆就答应嫁给我五表哥,原来是早就找好了姘头……”
话刚一出口,温酒扬手就重重的打了凌兰一巴掌,夜色里“啪”的一声异常响亮,众人只看见表小姐被打的偏过头去,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下人们都称你一声小姐,你还真忘了自己姓什么?”
温酒道:“凌兰,我劝你把脑子里进的水清干净了再说话,这是谢家的三公子,你有什么资格如此欺辱!”
谢家的少年生的都极好,前世的谢玹拒绝了无数美人的示爱,光是公主就不下三个,一直独身,到后来索性信了道,广告天下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那时候,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连温酒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谢玹除了太面瘫脾气差的过分之外,还真找不到什么别的缺点。
这个表小姐真的是脑子有坑,上赶着找死啊。
凌兰被她打的晕头转向,扑过来就要和温酒撕打,这时候一众丫鬟仆人提着灯入内,顿时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谢老夫人喝道:“把她给我拦住!”
众人七手八脚的架住了凌兰,她一看到来人气势就弱了,嘤嘤哭泣喊着“姨母”,一边寻死觅活。
两个丫鬟趁机把谢玹轻薄凌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两位主子听,这两个丫鬟本来就是凌家带来的,又仗着谢二夫人一定会帮自家小姐。
说着说着就开始口不择言了。
“本来就是下贱人生的儿子,做派自然也是下贱的很!”
“若不是当年夫人心善,哪还有他的命在!现如今却来这样糟践我们家小姐……”
这主仆三人唱作俱佳。
温酒却忽然想起来,好像听过谢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