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后看着温酒面上的淡淡笑意,面容越发愧疚,嗓音也轻了许多:“本宫原本想着把你留在身边,为你找一个温和体贴的驸马,无需他惊才绝艳也不必有多厉害的手段,只要他能对你一心一意,陪着你平平安安欢欢喜喜的过完下半生就很好。”
温酒没说话。
“原本想着如何如何”这种话,着实没有什么用,除了说出来能让说着话的人自己心里好过些,同废话毫无区别。
“可你长大了,好像不太喜欢母后插手你的事,也不怎么愿意留在西楚。也不知你从前到底经历过多少事,竟然会和晏皇有所葛……”
安后说到这,愈发的满目忧愁,轻轻的握住了温酒的手,柔声问她:“玖玖,你知道一位帝王的后宫会有多少佳丽吗?”
温酒一口气堵在喉头,霎时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是在生意场同人交手了许多年,面不改色的功夫练得极好。
饶是她心中不悦,唇边依旧是笑意浅浅,只温声道:“历代君王各有所好,后宫佳丽多少如何能说得准?”
“那谢珩呢?”安后道:“你连从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忘了你当年是忽然离开他,才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若是日后朝昔相处,你身子病弱,连承欢都是问题,更别说时日渐长心生厌倦,他的宠爱迟早会被身边一茬又一茬的妙龄佳人分走……你如今年轻貌美,被一时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可曾想过到了色衰爱弛之日该如何?”
安后字字句句皆是为了温酒而忧虑。
是了。
安后当年也是西楚帝君费尽心思才娶过门的妻,慕容渊为了她,甚至不惜放弃攻打大晏的大好时机,连元后都悄悄除了。
可即便西楚帝君当年对安后看重到如此地步,这西楚后宫之中还是有不少妃嫔,温酒之后还有一个九皇子。
可见这帝王之爱,终究难予一人。
旁人说这样的话都是不痛不痒,唯有阿酒的母亲,西楚的帝后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前车之鉴,肺腑之言。
可温酒只是不着痕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微微笑道:“色衰爱弛?”
她歪了歪头,面色有些茫然,好似完全听不懂一般。
安后看阿酒好像有些愿意多想了,连忙继续道:“是啊,人都会老的……”
结果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温酒打断了。
她徐徐笑道:“我还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语调轻轻落下,四周忽然变得静谧无声。
安后看着阿酒,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酒这些天还是不太喜欢同人说话,在凤凰台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眼里忽然有了光,说话虽然少,却总叫人无从反驳。
甚至……令人震惊。
偌大的宫殿安静了许久。
温酒抬眸,温声道:“母后,我吃饱了,想去御花园走走。”
不是请求,也不是商量。
只是平静告知安后这件事。
安后微愣,而后柔声道:“母后陪你一起去。”
声未落。
门外内侍朗声道:“帝君到!”
温酒轻声同安后道:“父皇来了,母后还是去陪着他吧。儿臣在御花园随便逛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完这话,心下松了一口气。
大概真是天生的六亲不近吧。
阿酒听安后担忧她这个担忧她那个,并没有觉着多感动暖心,只觉得心里有所负担。
她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长大之后旁人硬要塞给她,却未必想要了。
安后还想同她说什么,此事殿门已经大开,慕容渊迈步而入,而温酒转身直接从侧门出去了,一众侍女们连忙跟了上去。
安后只能上前迎候帝君,行礼问过安,柔声道:“帝君今夜怎么有空过来?明日还有诸多事要操劳,要保重龙体才是。”
“不妨事。”慕容渊上前与安后执手往殿内走,正看见宫人们在撤去晚膳,嗓音温和道:“玖玖呢?明日就要大婚了,她还去凤凰台吹风?”
安后无奈的笑了笑,柔声劝道:“玖玖只是喜欢在凤凰台上看风景,这眼看着就要去大晏了,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看西楚胜景,帝君便再多纵容她这一回吧。”
西楚帝君扶着安后到罗汉床上坐下,不甚在意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什么?”
安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容渊却没再多说什么,只安抚道:“没事,等明日就什么都定下来了。”
安后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些忐忑不安。
为何是明日才定下来?
晏皇和玖玖的婚事是早就说好了的,难道帝君还在筹划别的事?
……
西楚御花园。
整个皇宫的人都为了明日八殿下和晏皇的大婚忙碌个不停,走路都恨不得用跑的。
而温酒却像没事人一般,带着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