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要去的地方是观澜区的临江别墅,他在母亲过世以前一直生活在这里,他的大哥也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搬出去。
石妍雪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陆轻先被节目组的车送出了录制片场,随后又换成了石妍雪的车。石妍雪在他上来以后就道:追尾的事故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你大哥应该也已经醒了,回去以后直接就能见到。
我们现在过去,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你下午就能回,这样晚上还能赶得及回节目组。
陆轻点头,也不说话。石妍雪直到把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以后才突然顿住,发现陆轻的状态与平时并不相同,问道:你担心他?
陆轻掀起眼帘,你看我这样子像吗?
石妍雪说不清楚,觉得他有某个瞬间好像的确是在想什么事情,那种感觉跟几年前状态还特别糟糕的时候尤为相似,但是又转瞬即逝。
那你是最近想跟晋杲阳摊牌想傻了?石妍雪皱眉,一时竟有些描述不清楚他此时的情绪,你
没事。陆轻道。
片刻后,石妍雪直接放弃追问。
观澜区的临江别墅距离录制片场很远,陆轻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别墅外围倒是非常清净,走进去以后便能看到陆放的各种助理和医护人员在忙忙碌碌的穿梭来去。
刹那间席卷而来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就在三年前和晋杲阳因为卖吉他吵完架的当天,他也是收到了这么个电话急匆匆地赶回来,然而当时的画面比起现在会更加的慌乱与压抑。
最重要的是,他当时还听到了一句谎言。
等陆轻穿过客厅,这些助理和医护人员便自觉开始往外走了,给整个房子留下安静的空间。陆轻推门而入,说过那句谎话的人早就已经没事。
他的大哥陆放,头顶还缠着刚刚换过的绷带,就这样坐在床上朝着他看来,展露出与他别无二致的锋利眉目。
陆轻骤然停在门口。
从接到电话开始就层层叠叠的情绪在此刻突然排山倒海,他的瞳孔微扩,明明如同岩浪般的汹涌,却又在瞬间倏地静止停息。
空气也就这样突然凝滞。
没死啊。直至许久,陆轻道。
他的语气很淡,然而出口的刹那,好像再是灼热的烈浪都已经烟消云散。陆轻直到此时,终于彻底地平静下来。
嗯。他的大哥点头,坐吗?
陆轻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陈设在这几年里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陆放的房间简洁明朗,与他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唯独沙发背后的墙壁依次挂着陆轻这几年拍摄的所有海报,平添了几分生活气。
陆轻淡淡扫过, 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就这样站定在床边, 问道:医生具体怎么说?
要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不可以用脑过度,像以前那样加班是不允许的。陆放情绪平和,不过这样也好,我找时间去看看你的演出。
陆轻没说话。
正好在今天出事不好意思, 耽误你比赛了。陆放又道。
还好。陆轻道:反正这两天也没交出歌。
随后室内就沉默了下来。
他们向来没有什么话说,以前陆放的脾气也不好,不论说什么都会激怒陆轻。现如今没有了像是仇人般的针锋相对,气氛便显得格外地冷却。
是为什么又写不出歌了?陆放终于问, 能跟我说说吗?
还能是为什么?陆轻道:我这样的状态你以前没有见到过吗?我小时候被打的时候你看得少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明明语气平静,陆放却是瞳孔微缩,蓦地侧头。
但是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别的。陆轻就只是这样注视着他, 片刻过后,道:我想把一些事情说给晋杲阳听, 你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
陆轻承认, 他过来的时候, 的确有那么短暂的反应过激。
尤其是在石妍雪讲出那句话的刹那,骤然间竟是与三年前陆放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全然重合。
陆轻,父亲出了点事,你必须要回家一趟。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那天陆轻才刚刚因为卖吉他的事情和晋杲阳吵完架, 他站在路边等买主把吉他送出来,努力平息着自己胸腔的起伏,还在认真地考虑待会儿如何跟晋杲阳道歉的问题,就听到陆放接着道:你现在在哪儿?站在别动等我,我现在过来接你。
当时的陆轻还没有那么坚强的内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猝然空白,无法控制的解脱感像是疯了似的狂涌上来。甚至多年的魔障与阴影都在此刻疯狂叫嚣,几乎将他吞没。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陆轻亲自把他接上飞机以后,他才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跟晋杲阳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两天这件事,然而他的手机早就不知所踪,飞机也是立马就要起飞的状态。
陆轻没有别的想法,自己才刚刚跟晋杲阳吵完架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晋杲阳会怎么想?他当即就要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