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这么好,都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既然如此,那两个重要的日子,师叔为什么都不在场?
其实这个问题,尹秋在过去的几年中好些次都想问她了,可就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有关满江雪的身世和经历,南宫悯都告诉了尹秋,唯独在这件事上她给尹秋留了一个悬念,且南宫悯还特地说过背后原因尹秋可能会接受不了,这就不得不让尹秋每每想起这事,都会涌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她会接受不了?
若是换成尹秋自己,不论是陆怀薇还是叶芝兰,抑或是季晚疏,这些师姐若是到了成婚生子的那一天,尹秋绝无可能缺席,便是再忙也会将公务推掉,毕竟一个人的大婚之日,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当年南宫悯口口声声说如意门事变是满江雪间接造成,她说满江雪是故意失约,才给了南宫悯攻上流苍山的机会,那么真相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样?
师叔真的是故意不去探望娘亲的吗?
如意门惨案,又是不是真的和师叔有关?
街上的行人不知何时都归了家,凄风席卷着天地,带来永无休止的苍凉。
满江雪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凝霜,她垂眸看着尹秋,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涌动着繁杂的光华,看着她微抿的唇,也看着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愁郁和紧张。
为什么那两个重要的日子,她都没有到场?
思绪一瞬被冷风带远了,相似的面容在这一刻重叠起来,很快又剥离于一个绯红的秋日。
那日天气很好。
流苍山四季长红,漫山遍野都栽种着云雾般的红枫,如意门没有出事之前,满江雪时常和沈曼冬离宫远游,最常去流苍山的枫林练剑。
那天还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满江雪说:我不屑背后议人长短,但尹宣此人,实非你良配。
沈曼冬笑着摇头:我是沈家独女,又是如意门接班人,总是要成婚的,宣哥比旁人更合适。
满江雪说:怎么就更合适?
他无父无母,身家清白,沈曼冬说,若我是男子倒还好办,可我偏偏是个女子,爹娘年事已高,多年来再无子嗣,我要守住如意门,便只能招婿入赘,宣哥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人,他即便当了我夫君,如意门也不会因此改了姓,你知道的,这两年提亲的人不少,可他们真的喜欢我吗?他们只是想要如意门罢了。
满江雪静默良久:可你也并非真心喜欢他。
我的出身,不允许我真心喜欢谁,沈曼冬的笑意里含了些许苦涩,她意味不明地看着满江雪,轻声说,只要宣哥是真心喜欢我的,那就够了。
满江雪回望着她,片刻后侧过身,意欲离去。
我与众位师姐劝过你数次,你既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多言,师姐,祝你一切都好。
沈曼冬的喜服在秋风里荡漾起来,像是与那枫林融为了一体,她愣了愣,快步追赶上满江雪,一把将满江雪拉住,说:半个时辰后就要拜堂了,你要走么?
满江雪在风里回了头,她那时候才及笄不久,面容透着少女的稚嫩和青涩,可神情却已经和十年后的满江雪一模一样。
清清冷冷,没有尘欲,也没有世间的烟火气。
满江雪皱着眉,拂掉了沈曼冬的手,淡声说:宫中还有要务,我不能脱身。
沈曼冬勉强笑着:可我希望你在。
满江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脸,说,若非你昨夜突然同我说了那些话,即便你执意要与尹宣成亲,我也自当备上贺礼陪你走完大婚之日,可眼下,我做不到。
沈曼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这么为难吗?
不是为难,满江雪说,是荒唐。
沈曼冬沉默少顷,闭上眼轻轻笑了起来,须臾,她又将眼睛睁开,凝望着满江雪,说:师妹,你知道吗,你像是那种永远不会为红尘所扰的人,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没到过红尘,所以你不能明白我的心。
我和你一样,满江雪冷静地说,我的出身,不允许我窥探红尘。
沈曼冬沉沉地叹息着:这怎么能一样呢
画面倏地更迭,枫林犹在,却是满地残叶,流苍山在回忆里渐渐隐去,变成了秋日的惊月峰。
师妹,大婚之日你公务繁忙未曾到场,沈曼冬挺着大肚子,立在阶下气喘吁吁地看着满江雪笑,下月初我就该生产了,那天你总该来看看我罢?
檐下飞走了几只雀鸟,扑棱间落下一片轻飘飘的鸟羽,满江雪驻足在阶上,抬手将那鸟羽接了,说:师父命我下月初前往南下,我不得空。
怀胎数月,行走不便,沈曼冬没让人抬轿,一路从宫门口步行来了这里,她额上的发丝都湿了,下巴还滴着晶莹的汗水,她在低处,满江雪在高处,她得抬头才能将满江雪看着。
我这几月爱吃辣的,该是要生个女儿,沈曼冬说,往后叫她也拜入云华,我从前怎么照料你的,你也怎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