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看着她,难道不是南宫悯告诉你的?
尹秋一愣,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难以控制的慌乱。
她顿了顿,将嘴里的云吞一口咽了,略有些心虚地道: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师姐的婚礼和产日我没到场这种事她都能告诉你,满江雪说,那我的身世,她一定也不会惜字如金了。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时候,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世,尹秋难免有些惊愕。
所以是真的吗?尹秋问得很小声。
满江雪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明知故问道:你指什么?
尹秋说:当然是指师叔的身世了。
满江雪看着杯中的热茶,那茶水里倒映着她素白的脸,在细小的涟漪里变得些许模糊。
她声量偏低地嗯了一声,随后迎上尹秋探询的目光,轻轻地说:是真的。
窗柩上落下一只云雀,歪着脑袋啼叫了两声,又在过路人的动静下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尹秋下意识伸手掩了掩面前的白瓷碗,怕落着灰,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满江雪,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纵然南宫悯早就同尹秋说过许多陈年旧事,她也早就知道满江雪的来历,但亲耳听见满江雪承认,尹秋还是免不了感到一阵难言的惊讶。
云吞吃完了,碗里还剩着些汤水,尹秋一口一口地喝着,暗自在心中思量接下来该如何回话,便听满江雪问道:南宫悯是怎么跟你说的?
尹秋回想了片刻,将南宫悯告知她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才迟疑着道:她说西翎灭国,是因为师叔不肯和亲
满江雪姿态闲散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景物之中,她说:表面上看,灭国的确是因我拒绝和亲所导致,但真相并非如此。
尹秋说:那真相是什么?
昔年我父王被永夜国生擒,和亲之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为了保住国君之位和性命,满江雪言语平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叙述他人的故事,我自小在坊间长大,不是王宫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公主,因我母亲是中原人,按照西翎皇室的规矩,她不能入住王宫,也没有位份,我们一直住在王宫外的皇家别院。
在西翎灭国以前,满江雪去过王宫的次数寥寥无几。
莫说什么祭祀大典,抑或什么传统佳节,哪怕是国君穆德的生辰,她也极少收到宫里传来的诏书宣她进宫,满江雪每年也只是象征性地作一幅山水画,当做寿礼托人送进宫去,没有机会当面同父亲贺辰。
她养在宫外,虽不如王宫里的皇家子嗣那般尊贵,但好在多些自由,加上母亲是中原人的缘故,认识不少行走江湖的侠客,所以满江雪很小的时候,就在母亲近乎严苛的要求下开始了习武练剑。
这也就导致满江雪小小年纪,便在关外颇有名气,只因她那一身好武艺,还有极其出色的外貌。
九岁那年,关外的战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十二部落为着争夺领土没日没夜地厮杀斗殴,西翎又恰巧位于西域中部,夹在永夜与其他小国之间,过得十分艰难。
眼瞅着国土一天天被旁人割裂占有,穆德又是个喜好美色的昏君,没有治世之能,身边的美人吹了枕边风,说如今家国动摇,不如办场祭祀大典,求真神护佑,穆德胡子都愁白了,听了这话深以为然,便命王宫里的大臣们即刻策划起来,想求个心安。
隆重程度可说是空前绝后的祭祀大典,在两月后的一个郎朗晴日召开,所有王公贵族都不得缺席,包括满江雪在内,她也被一纸诏书宣进了宫去。
那日天气晴朗,烈阳当空,纹着西翎图腾的旌旗飘荡在祭台之上,高耸入云,气势巍峨。
可老天偏就开了一个玩笑,大典还未正式开始,万里晴空就突然变了色,阴云密集,冷风乍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整个王宫打的措手不及。
雨水蔓延了一众宫殿,顺着白玉阶梯淌下来,将祭祀台淹没成了一片河流,臣子们见此异变,纷纷泪如雨下,哭喊着说这是天要亡了西翎,真神也不愿相救。
王宫里的皇家子嗣在暴雨中急急传了轿撵要撤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人们吓得花容失色,被侍女们搀扶着往殿中跑,没人去管穆德如何,穆德还立在祭台前,胸背俱是一片凉意,他推开了姗姗来迟的侍卫,在那雨里老泪纵横地扶着桌角,凄怆地喊:西翎不能亡,不能亡啊旌旗旌旗也不能倒!
狂风毫不留情地席卷着天地,那旗柱被暴雨冲打地摇摇欲坠,臣子们在人流中四散窜逃,但凡那旗柱落下去,便要砸死很多人。
穆德不担心砸死人,他只是着急那旌旗万万不能倒。
旌旗倒了,西翎也就要亡了,这是极其严重的不祥之兆。
穆德徒手扶着那旗柱,侍卫们也跟着七手八脚地维持平衡,然而众人没坚持多久,就在那愈发剧烈的风雨中消耗掉了力气。
咔嚓一声,旗柱在风里倏地拦腰断了,重重朝台下砸去,穆德一张脸惨白得如同鬼影,他被侍卫们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