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日不同,有些人该坐不住了。
阿芙眸光闪动,反应过来她话中含义,笑道:放心,明白!
她说罢,一个飞身跃上围墙,朝外纵身一跳,很快消失不见。
梦无归提着裙摆上了阶,手里的残梅被风卷下,脆弱无力地落去了地面,又在下一刻被风轻柔托起,打着旋儿浮去了高空。
一点残破的红影自远空而来,许是沾了雪沫,显得有些沉重,尹秋立在檐下,抬头朝那红影伸去了手,鼻尖凑近之时,闻到极淡的花香,还有零碎浅淡的苦味。
那红梅像是被什么人搓揉过,残缺的花瓣上布着伤痕,摊在手心里,肌肤的白与花色的红相得益彰,生出几分凄美的破碎感。
尹秋望着穹顶,满目飞雪,又看向街道两旁,也未见谁家红梅攀墙,不知这小小的梅花是从何处来的。
她静默在檐下,心不由己地盯着那梅花出了神,少顷过去,白灵背着包袱与孟璟一同行了出来,两人都皱紧了眉,一副受了挫又隐忍着怒气的模样。
还是不肯?尹秋侧头,问道。
真是岂有此理!白灵抄着手,眉目不善,这都第几家客栈了?大雪天生意就那么好?每一个都说客满房满,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让我们住店!
尹秋越过她二人看向了堂内,里头分明食客稀少,四处都是空桌,生意并不红火,那柜台前的小厮与掌柜也显然在佯装忙碌,表面是在低头整理账簿,实际却是暗暗打量着尹秋三人,神情略有些傲慢。
就连为数不多的食客们也是交头接耳,落在尹秋三人身上的目光透着若有似无的轻蔑与嫌恶。
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既不敢表露,又生怕错失了表露。
尹秋看在眼里,却并不在意,她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对身后两人说:走罢。
从姚定城离开以来,他们这一路便没少受到百姓们的白眼与轻视,难民一事已经传遍江湖,云华宫也站在了风口浪尖,意料之中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从前云华弟子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然而如今形势不同,待遇也就不同,各大州城的弟子们虽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更加谦卑做人,尽量避免与人发生摩擦和争执,以免恶化云华宫眼下在世人口中的风评。
直到入了夜,三人才终于在此地最为偏僻之处求得了一家客栈入住,三间次等房,却是花了比上等房还贵的价钱,若不是因着冬日天寒,白灵根本咽不下这口气,谁乐意住他这破客栈?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照样睡得舒坦!
等到稍作歇息,三人要下楼用晚膳时,却又被告知厨子归了家,想吃就得自己做,白灵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动手打人,幸亏被尹秋与孟璟合力拦下,好一番致歉,才没被赶出去。
隔壁的饭菜味儿都飘到我房里去了!白灵余怒未消,叉着腰道,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为难我们!是,难民是死了,可那又不是我们云华宫杀的,我们也是受害人啊!真是气死我了!
今时不同往日,忍一忍罢,尹秋握着锅铲,立在菜篮子前头看了看,笑得温婉,孟师兄,白师姐,想吃点什么?
白灵见她这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到底还是叹了出来,心服口服道:你这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有什么好急?再大的恶意我也经受过,尹秋在菜篮子里头翻翻捡捡,说:我想吃土豆丝,你们呢?三菜一汤足够了。
白灵便也将头凑了过去:那那我要个青椒肉丝罢,不吃肉我可没力气走路。
两人挤在一堆商量着吃什么,唯有孟璟没有参与,她因着尹秋那一句再大的恶意也经受过,顷刻间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灶房只点了两盏小油灯,尹秋在那昏黄的灯光里偏了头,脸上的笑容像是春光一般和煦温暖,她对孟璟说:你的饮食得清淡,我炒个素菜给你吃好了。
孟璟下意识攥紧了衣袖,移开目光说:好。
三人便在灶房里支了小桌,待吃饱喝足,便又一同打了热水回了房去,尹秋推开木门,抬腿之时见得孟璟立在廊子里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便问道:有事?
孟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了声早些睡,随即便入了房。
孟璟时常会叫人觉得他满腹心事无法言说,尹秋早已习惯,当下也未在意,关了门就着热水洗漱一番,便也脱了衣物躺去榻上开始入眠。
睡到半夜,一股冷风倏然窗外袭来,尹秋被吹得一个激灵,当即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第一时间摸到了枕下的逐冰,在昏暗中不动声色地朝窗户看了过去。
子夜沉静,客栈无人走动,只有廊下挂着几只忽明忽灭的灯笼,那窗户临睡前尹秋特意关了,此刻却是大开着。
尹秋微眯着眼,放轻呼吸盯着那处,过了许久也未听见什么动静,更不见有人现身,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尹秋才略微放松了些,轻轻起身行到窗前,看了一眼外头的景致。
难道是记错了,她睡前忘了关窗?
尹秋皱了皱眉,正要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