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得很舒服,席间也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尹秋收拾了碗筷,和满江雪一同漱了口,她关了窗,借着灯光瞧见满江雪的眉目间透着几分遮掩不去的疲累,那是只有在尹秋面前才会袒露出来的倦意。
炭火盆在时间的流逝中燃尽了,尹秋没有换新的,她铺好了床褥,像在宫里那样伺候着满江雪宽衣,尹秋说:我今晚想和师叔一起睡,可以吗?
算起来,她已经快有两三年没和满江雪一起睡过了。
年纪还小些的时候,尹秋总是缠着满江雪,可当她逐渐长大之后,就渐渐不再去沉星殿了,她有自己的房间。
空气里浮动着一成不变的疏香,满江雪脱了外袍,垂眸看着尹秋说:过了这个冬你就十七岁了,还跟我睡什么?
便是八十岁我也还要跟师叔一起睡,尹秋说得理直气壮,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
你八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满江雪说,怎么没关系?
尹秋一怔,赶紧伸手将满江雪的嘴唇一捂,情急道:好好的干什么要提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呸呸呸!
满江雪下半张脸都隐在了尹秋的手掌之后,她眉眼低垂,像是轻轻笑了一下:是人都会死,我从不忌讳这个,你怕什么?
她没有移开自己,也没有拿掉尹秋的手,那些吐字时的温热气息都如同小风似地拍打在尹秋手心,是一种很奇妙的触感。尹秋手指微蜷,脑子里自动诵读起了紫音心经,可她的心还是跳了起来,并且跳得很快。
心经的内容和屏风上的影子交织在脑海,此刻的尹秋有些不为人知的忙碌,因为她眼前还有一张红唇,那张唇不算薄,但也不算饱满,尹秋形容不出来,她只知道师叔的唇很漂亮,冰冰凉,像从半空飞舞下来的雪花,仿佛一碰就会融化。
化在她掌心里。
尹秋很清楚她该收回自己的手了,可她小鹿乱撞,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分不出精力去支使自己做点什么,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且声调如常地说:我不怕,我只是不想听见这个字眼,是和师叔放在一起。
那你可能还要再听一次,满江雪平铺直叙地说,你是想憋死我吗?
尹秋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她有些尴尬地垂下了手,又有些尴尬地说:谁让师叔一直提那个字的
少女羞赧的模样像一朵春日里含苞欲放的桃花,那脸上晕开的红分为养眼,满江雪看了看尹秋,没有在生与死这个话题上过多流连,她转了身,自顾自上了榻,尔后看向一动不动的尹秋,问道:还不过来?
尹秋面上浮出一些克制的欢喜,她急忙将外衣都脱了,兴高采烈地爬上了床,躺在了满江雪身边。
满江雪顺着床头滑下去,抬手以掌风熄了灯盏,房里一瞬暗了下来,她将手臂缓缓上移,尹秋也就跟着抬起了脖子,十分自然地枕去了满江雪的手臂。
窗台上发出几点被什么东西敲打的声音,夜雨在这时候落了下来,尹秋侧着身,把头埋在满江雪的臂弯里。她听着外头逐渐加大的雨声,也听着满江雪沉稳有力的心跳。
满江雪总是一身风霜,她像是怎么也捂不暖,那些凉意透着衣料传了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尹秋的体温给驱散掉了。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那味道经过糅合,产生了点异于平常的滋味。满江雪嗅觉很灵,她将鼻尖凑到尹秋发间,忽然低声说:你最近是喝了多少药,怎么浑身上下都像是在药罐子里泡过似的。
这话她近来说得多了,尹秋已经听过好些次,她动了动脑袋,垂下头闻了闻自己,疑惑着说:到底是什么药味?我自己半点也没闻见。
满江雪仿佛思索了一下,继而才说道:普通药味,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像在哪里也闻到过。
尹秋在黑暗里想了想,随后对着自己的衣袖猛吸了一口气,可她还是没闻见满江雪说的药味,她只闻到了衣料上残留的皂角香气。
师叔嗅觉出问题了,尹秋说,或许不是我的原因。
满江雪没有接话,像是在思考尹秋这话的正确性,尹秋等了半晌没等来回应,正要轻声问一句,满江雪却在此时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睡姿,尹秋以为她是要说点什么,可满江雪动了这一下之后就又没了声响。
夜雨淅淅沥沥,打在亭台上像落了根根绣花针,响得密集。尹秋听见满江雪平缓的呼吸声就响在自己耳侧,便没再开口说话,她知道师叔这些天肯定是累坏了,毕竟师叔很少会有睡得这么快的时候。
能够感觉到身侧人的体温渐渐开始回暖,尹秋在沉沉的夜色里睁着眼,凭感觉摸到了满江雪的手,触感依旧很凉,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浅浅的温热气息就喷薄在耳廓,那里的肌肤多了几分湿意,也在持续地发着烫,尹秋能够想象满江雪的脸离她有多近,也能够想象到自己若是偏过头,会以怎样的姿势与那张近在咫尺的唇擦磨而过。
胸口怦怦直跳,与那时渐纷杂的乱雨一同加快,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尹秋才能直视自己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