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仿佛根本没有搞懂自己的意思,包括她自己也没有把话挑明了问,满江雪少见地有些无言以对,末了才轻叹道:罢了,你没把我当你娘就好。
尹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满江雪就此噤下声来,行到案边吹灭了烛火,揪着尹秋的后领子把她扔到里侧,随后一语不发地躺在了她身边。
尹秋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她想:师叔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问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烛光消失了,屋子里仅有些暗淡的月华,洒在靠窗的地板上,没有投到床帏之间,尹秋睁着眼睛,在昏暗中极力辨别着满江雪的脸,可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纵然觉得满江雪今日的表现有些反常,但尹秋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摩她为何反常了。
满江雪没有过多盘问那天夜里的事,这已经让尹秋如获大赦,倘使满江雪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她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敷衍过去。
难道要她表露自己的心意吗?
那怎么可能?
仅仅只是在脑中设想了一下那画面,尹秋便忍不住心底一凉,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
若是师叔知道了她的心意,她一定没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和师叔亲密无间地相处了。
因为师叔只把她当成小辈,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她若得知,必定会避嫌,也必定会疏远。
那不是尹秋想看到的。
不不行,绝对不行。
尹秋隐在暗中,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她一定要好好隐藏自己,绝不能在师叔面前表露出任何不该表露的痕迹。
既然师叔已经像是起了点疑心,那往下,她也不能再随意所欲地面对师叔了。
要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埋没起来,要极力消师叔的疑心,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可能久一点地陪伴在师叔身边。
夜色渐渐变得更浓了,屋外的月光也愈发亮堂了起来。
身边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也并未像过去那样主动来拥抱自己,尹秋在心中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扯了扯被子,盖住了自己。
翌日天明,尹秋醒来时,满江雪已不在房中。
宅子里很静,静到像是什么人也没有,尹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醒来没有见到满江雪的身影,心里头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
她在榻上呆坐了半晌,后才起身穿衣洗漱,尔后行出房外四处找了一圈,却始终不见满江雪在哪里。
人呢?
尹秋心下疑惑,但好在此番随行的弟子们都聚集在后院里头比试剑术,尹秋询问后才得知,原来满江雪是被九仙堂的人请走了。
说是一位梦堂主专程派人来请师叔的,一名女弟子说,白灵师姐也跟着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前罢。
尹秋得了她这话,不由地怔了怔。
阿芙不是说九仙堂在墨子台召开前不会接见任何门派的人吗?怎么梦无归这时候想起来要见满江雪?
还有,满江雪为什么带走了白灵,却没有叫上她?
回想起昨夜同榻而眠时,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有靠近过谁,尹秋心中那点失落在这一瞬更加强烈了。
难道是师叔发现了什么这就开始回避她了吗?
尹秋脸色一白,神情恍惚。
师姐?那女弟子将尹秋的神色变化都看得仔细,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尹秋控制不住乱了心神,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胡思乱想了许多,她摇了摇头,道了声无碍,随后又问道:师叔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那女弟子答道:没说呢,只是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们没什么要紧事不要去房中找你,师叔说你昨夜睡得不好,今日该是会晚些起,所以我们才都待在后院里切磋功夫,没吵着师姐罢?
尹秋顿时又从她这话里得出一个讯息:满江雪知道她昨夜很久都没睡着。
这同时也表示满江雪自己亦是如此。
尹秋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两个人躺在一处,却都没有真的睡着,她睁着眼干巴巴熬了大半夜,满江雪也跟着她熬了大半夜,可她没有跟尹秋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抱过她。
这不是疏离是什么?
尹秋便是再不愿接受,此刻也不得不下了定论满江雪必然已经察觉到她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而她昨夜乃至今日的举动,也已经彰显了她的态度。
好,我知道了。尹秋心底一片凉意,倒是没忘表现得镇静,与这女弟子简单闲聊了两句,便转身回了房去。
她一走,孟璟便握着医书从廊子里行了过来,瞧见尹秋今日略显落寞的背影,孟璟遥遥看了她一阵,问那女弟子道:发生什么了?
那女弟子耸耸肩:什么也没发生,但我看尹师姐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师兄要不过去问问?
孟璟想了想,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