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还是那样深沉,布满了乌云,寅时早已过了,可天色却迟迟没有亮起来。
逐冰在地面持续地散发着强光,那光亮映照着尹秋,把她的眉眼衬得格外灰暗。
她呆坐了许久,又或许也没有多久,她两眼酸涩,再也流不出泪,而这一刻的松懈之下,今晚所承受过的伤痛都在一瞬间接踵而来,那些巨大的痛楚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剑,悉数无情地捅在了她身上,疼的她喘不过气。
阿芙在另一边的林子里被雨水冲醒了,她猛地吸了口长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惊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竹林。
怎么回事?!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尹秋尹秋!阿芙大喊着,急忙动用轻功四处搜寻,尹秋!你们都去哪儿了!
好一阵过去,她才被逐冰的光芒吸引了视线。
尹秋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发生什么了?阿芙背着她的弯弓,赶紧朝尹秋飞落而去,茫然四顾道,我不过就晕了一下,怎么醒来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尹秋遗落的心神终于被拉扯回了一些,她移动视线看着阿芙,轻声说:死了。
阿芙见她这副凄惨的模样,变脸道:谁、谁死了?温朝雨呢?
都死了,尹秋拾起逐冰,极为缓慢地站了起来,都死了
阿芙目瞪口呆,失声道:都死了?温朝雨也死了?!
她一头雾水,四处打量之下果然不见温朝雨的身影,又见尹秋步履蹒跚地朝竹林外行去,便连忙跟上她,问道:你去哪儿啊?
尹秋将逐冰收为匕首,挂在了腰间,她没有回答阿芙的话,只是拖着疲累的身子行到了竹林外围。
那里还躺着一具尸体。
尹秋面无表情地行上前去,弯腰将尸体上的蒙面黑巾扯了下来。
阿芙在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道:他也死了?被谁杀的?你认识他吗?
尹秋静默良久,说:认识。
谁啊?
大师兄。
大师兄?阿芙诧异道,他是你们云华宫的人?
尹秋嗯了一声,说:大师兄对我很好,他背着师叔,给我买过好多糖,紫音心经很难学,也是大师兄背着师叔偷看了心法,一招一式教会我的
阿芙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些无法言喻的词穷,她不会安慰人,所以她胡乱地问:哦教你功夫是好事啊,他为什么要偷看心法?
尹秋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紫音心经,只有各峰大弟子才能学,他不是。
阿芙有点不是滋味,她搓了搓手,想抱抱尹秋,可又有些不敢碰她。阿芙只好又挠着脸问:哦那你是?
尹秋说:我也不是。
阿芙正要再问一句那你怎么能学,尹秋却又再度迈开了步子。
别跟着我,尹秋头也不回地推了阿芙一下,你可以走了。
阿芙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翻搅着,她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我不跟着你怎么能放心啊
尹秋忽然顿住了脚步,仍是头也不回地说:傅湘是你师姐,对么?
阿芙听到这话,狠狠地怔住了。
她一脸惊恐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没了言语,雨还在落着,可她却在这一刻冒了满头的冷汗。
别跟着我。尹秋渐渐走得远了。
阿芙脚底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她心下震惊且慌乱,被尹秋方才的话吓得手足无措,只能怔怔地看着尹秋单薄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地面积着水,不好下脚,尹秋在泥坑里摔了一跤,她撑着逐冰抖着腿站起来,很快又摔了回去。
她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周遭还充斥着雨水的喧嚣,天地间仍是那般的嘈杂与吵闹,可尹秋跪在地上,心底却是一片平静。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好想闭上眼睡一觉。
滂沱大雨把人敲打的凌乱,尹秋仰首朝后倒去,终于闭上了酸疼的双眼。
冰冷的雨水浇着她,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浇透了,可下一刻,雨却像是停了,纵然周围的雨声还在继续,可她脸上却只落了零星的雨丝,没有了先前的急促。
不知是谁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紧接着,一双带着淡淡体温的手伸来,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抱住了她。
想睁开眼看一看,可是尹秋连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来,她只能奄奄一息地缩在那人怀里,听见那人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我来迟了我又一次来迟了
尹秋站在巷子里。
阴霾的天,纷乱的雨,春日里的垂柳绿得亮眼,尹秋穿着破烂衫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有个人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她把馒头捧在手里,蹲去柳树底下大口大口啃着,馒头很快就被她的手弄脏了。
看见对面那个宅子了么?立在身侧的少女说。
尹秋狼吞虎咽着,闻言抬起怯生生的眼睛看了这少女一下,扭头说: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