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赶紧把东西放下,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把尹秋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人还昏迷着,也一直没有要醒转的迹象,白灵抱着尹秋时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伤着她,满江雪将一侧的炭火盆都移近了些,随后拉开尹秋的衣领,给她擦了擦脖间的冷汗,末了才将尹秋的亵衣脱了下来。
两条手臂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天过去,那上头已经染了不少血,满江雪动作轻缓地将绷带解下来,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伤即刻映入了眼帘。
伤口虽然不算太深,只是被剑刃割破了皮肉,但防不住伤口实在太多,加上除去绷带后又渗了点血,所以瞧来仍是有些可怖。
白灵看得一阵肉疼,忍不住把视线移开,叹息着说:前两日都是季师姐在帮着换药,我还没见过,怎么伤成这样她说到此处又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么多剑伤,对方一定人多势众,可怜小秋孤立无援唉。
听到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满江雪的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她沉默不语地看了看尹秋,垂下头给她清洗好伤口,细细地涂抹了外伤药,又把干净的绷带给她两条手臂缠了起来。
很快,又有旁的弟子将熬煮好的药汤送了过来,白灵替尹秋把衣裳穿好,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回了榻上,看着那药汤说:人还没醒呢,这药得怎么喂?师叔要我帮忙吗?
满江雪将药碗端在手里,说:不必,你下去罢。
白灵应了声好,临走前瞧见满江雪容颜疲倦,两眼都熬红了,便又关怀道:师叔已经好几日没合过眼了,要不今晚就回房睡一觉罢,小秋这里我来守着,如何?
满江雪吹了吹汤药,还是拒绝:不用了,我来便好。
想着满江雪定是不放心旁人看顾,白灵也未多劝,收拾好脏污的绷带便退了下去。
外头淅淅沥沥地落着雨,屋子里很安静,经过这几日彻夜不休的照料,尹秋微弱的气息已逐渐稳定起来,可她脸色依旧苍白,从那日短暂地睁过一次眼后就再也没醒转过,所有药都是满江雪一口一口喂给她的。
烛灯映照下,尹秋呼吸绵长,睡颜却并不轻松,仿佛是又陷入了梦魇之中,满江雪看着她消瘦了不少的脸,心里泛起了阵阵疼惜。
那日离开九仙堂后,满江雪一路上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赶了回来,待她推开尹秋房门一看,果然发觉尹秋不见了踪影,她在城里四处搜寻,火急火燎地找了好半天,又在城外奔走了许久,直到一场大雨落下来,她才终于在竹林里看见了倒地不起的尹秋。
彼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滂沱大雨迅疾而急促,把尹秋清瘦的身躯模糊成了一道影子,满江雪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她还记得母亲倒在血泊之中的样子,雪花盖住了她的脸,把她淋的冰凉,一如雨中的尹秋,脆弱而又无助。
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时刻,满江雪也曾不由自主地想过,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要离她而去?
母亲是如此,师父和沈曼冬是如此,连如今的尹秋也差一点和她们一样,险些就要从她身边消失。
那些凡是被她珍视过,或是在她心里占有过一席地位的人,仿佛都会因着一些不可控制的变故发生意外,而她每一次都来不及防备,也来不及把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