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那些在当时无法确认又着实另含深意的眼神,尹秋从没有见过满江雪对旁人展露过。
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
风动,白净的衣袍发出飒飒声响,尹秋鼻尖被冻红了,眼里噙着一层雾,她内伤还没好,身子还虚着,先前被满江雪跑马折腾了一阵,带着病气的面容几分苍白,又有几分微红,说不出来的可怜,却又透着点不自知的欲语还休。
师叔仿佛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尹秋眉目柔和,端详着满江雪,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满江雪抱着她落了地,边走边说:这个问题,你每年都会问我一次。
尹秋小小的困惑了一下,思索间才恍然明白过来:啊,是我的生辰呢。
满江雪说:是呢,你总也记不住。
对于生辰这件事,尹秋在十一岁之前根本就无从得知,若不是满江雪,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也许是习惯了无人给她庆生,即便是进入云华宫后的这几年,尹秋也总是不能很快想起来,每年都是满江雪记得比她清楚。
难怪满江雪没有选择今日回宫,而是要在山下多逗留一日,尹秋想到这一层,心里自是有几分动容。
不过师叔说的故人,又是什么人?尹秋抬头朝前方看去,丛丛腊梅之中,高墙围就一方宅院,里头立着两栋小楼,大门上没有牌匾,只挂了两只灯笼,上头也没有落姓。
两人相携着上了阶,叩了门,不多时,里头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位老伯开了门,见了满江雪便喜出望外道:哎呀,是小姐回来了!您怎么也不提前捎个信儿来?快快,快入内!
这老伯生得慈眉善目,笑起来和蔼可亲,尹秋尚在为他那一声小姐而感到意外,满江雪又将她往身前带了带,说:这位是尹姑娘。
只听尹秋的姓氏,那老伯便露出了然之色,瞧了瞧尹秋说:尹姑娘么?晓得了,晓得了。咱们这宅子少有客人,姑娘还是我家小姐头一个带到这里来的人哪。
原以为满江雪会说上一句云华弟子之类的话,没想到她会这般郑重其事的介绍自己,尹秋便也行了一礼,说:老人家好。
那老伯见尹秋模样长得漂亮,又彬彬有礼,便也回笑道:姑娘好,姑娘不必客气,外头太冷了,赶紧进去喝杯热茶去去寒罢。
入了内里,满庭腊梅香,白雪照亭台,游湖铺就,桥彴往来,这地方清新别致,一派风雅。
三人入了长廊,穿过一片冰湖登入楼中,尹秋四下顾盼,问满江雪道:师叔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处宅院?从前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满江雪在矮脚几边落了座,顺手替尹秋摘了锦袍,那老伯很快便将热茶送了上来。满江雪说:老宅子了,前几年置的,这都是我娘从前相熟的家仆,他们大多无家可归,我便将人都接了过来,每年得了空就来这儿看看。
尹秋明白了,笑道:所以,这里算是师叔的家了?
满江雪看了看她,说:你若是愿意,往后也能是你的。
尹秋微愣,面上不由带了几分赧然,外头又在这时响起了不少人语声,很快,一行侍女小厮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个接一个的冲满江雪问安,后头又来了不少上了年纪的阿婆阿婶,众人在屋内和和气气地寒暄谈笑,气氛十分融洽。
等人都退下去,先前那老伯才又提着装了冥纸香烛的竹篮过来,问满江雪道:小姐是这会儿过去,还是坐一坐再去?
满江雪说:现在去罢。
她起了身,将那竹篮接了过来,尹秋见了那里头的东西,当下也就顿悟了满江雪口中的故人是谁,她跟着满江雪出了门,问道:是要去祭拜师叔的娘亲吗?
嗯,满江雪说,在梅林里。
尹秋说:师叔的娘亲,我该怎么称呼?
满江雪说:若是按照辈分她思量片刻,无奈一笑,这个么,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听她这么说,尹秋不由起了几分玩心,故意问道:我与师叔之间,有什么辈分?
满江雪侧眸瞧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尹秋笑:我不知道。
满江雪微微翘起了嘴角:你怎会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尹秋看着她,师叔知道的话,不妨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满江雪说,让你见笑了。
尹秋明朗道:那就称呼一声伯母,这总出不了错。
满江雪不假思索地说:你若是愿意
不等她将剩下的话说全,尹秋便慌忙捂住了满江雪的唇,眼神也跟着躲闪起来。
做什么?满江雪低垂着眼睫,眸光清淡地看着尹秋。
别闲聊了,尹秋把手收回去,脸上又红起来,不能叫伯母久等。
满江雪却又在半空抓住了她的手,说:你不让我说完?
尹秋静了一瞬,不大自然地问:师叔想说什么?
满江雪看了她片刻,说:我想说,你若是愿意她说到此处,偏又刻意止住了。
尹秋缓缓笑起来,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