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了些许,道:如此也好。我回宫后与师父翻过不少古籍,始终寻不到化解蛊毒的法子,既然你们已经查出陆师姐就是吹笛人,那等她回来,蛊毒的事,应该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尹秋看着她后移的步伐,安静了一下才说:这个我倒是没多想,即便陆师姐能够承认自己就是奸细,她也不一定就会把解药交出来。
就算抓住了陆怀薇,她无法再用笛声伤害尹秋,那蛊毒也就等同于失去了作用,可也不能因此就任由那蛊毒留在体内,陆怀薇完全可以凭借此事与满江雪谈条件,所以蛊毒一事尹秋若能自己寻求到解法,自然是比和陆怀薇做交易要好得多。
可惜的是,孟璟至今都未寻到一点方向。
蛊毒的事,我会尽力,孟璟把医书收进袖中,转身道,请你转告师叔,一旦有了进展,我会立马通知你们。
听她此言,尹秋笑了笑:说什么请?原就是我自己的事,还要麻烦你费心,你这么客套做什么?
孟璟眉眼低垂,侧着身子说:问心峰的医药弟子本就担着为同门治病疗伤的要责,这亦是我分内之事,称不上什么麻烦。
尹秋得了这话,心底一瞬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她端详着孟璟,说:是分内之事没错,但这是于公的说法,以我们两人的情谊,哪里是一句分内之事就能概括的?你这话说的也太客气了。
孟璟皱了皱眉,嗫嚅道:我
你似乎不太想理我,尹秋将双手背在身后,走近孟璟两步,歪着头看她,在魏城还好好儿的,怎么回宫后你就与我生疏起来了,你怎么了?
孟璟飞快看了她一眼,别过脸道:没有的事。
没有?尹秋直起身来,眸光清冽,咱们交谈这一阵,你几乎没怎么看过我,还总是将目光落到别处,是你眼神不好,还是我今日格外不忍直视,连看也看不得?
孟璟暗暗捏紧了手心,沉默半晌才迎上尹秋的视线,说:你多心了,我只是因为陆师姐的事心情不大好,没有不想理你。
尹秋能看出她是在搪塞自己,或许她的确因着陆怀薇心情复杂,但她今日的客套与疏离也并非尹秋的错觉,尹秋想不通她到底怎么了,但孟璟一向便性子别扭,她不想说的话,旁人再是套问也无用,尹秋也就不多言,两人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各揣心事地离开了无悔峰。
温朝雨进了沉星殿,在厅中站了许久,风雪越过殿门而来,扑乱了她的发,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说:你又偷懒,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温朝雨身形一滞,动作轻缓地回了头,门边倚着个怀抱长剑的青衣小姑娘,脸很臭,语气很冲。
早就过了练剑的时辰,你每日能不能自觉点,别老是让我来请你行不行?
温朝雨微怔,垂下头来,身上的黛蓝衣裙不知何时变作了素白的宫服,腰间的小飞刀也成了把银白长剑。
懒得等你。小姑娘见她没有反应,冷着脸离开殿中,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朝雨唤了她一声,立即迈开步子追了出去,庭院里红枫摇晃,风雪缠绵,四处不见人影。温朝雨正张望着,背上倏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回首而望,先前那小姑娘此刻正站在廊角,手里捏着几个雪球,笑着对她说:你的剑招我方才已经破了,也没什么厉害的,要不要我教你?
她说罢,得意洋洋地飞身而上,踩着房梁纵身一跃,温朝雨担心又找不见她,只得立马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后院枫树更为密集,风雪迷乱人眼,快要看不清景物,温朝雨挡着脸找了一阵,没找着人,许久过去才听墙外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哭泣声,她听着那声音,心想这人哭得好伤心,站上围墙一看,底下正是那小姑娘,哭得满脸是泪,对面还站着执伞的满江雪。
她怎么走了?她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小姑娘双眸通红,把手里的剑柄攥得咯咯作响。
回去罢。满江雪把人扶了起来。
我要去找她!小姑娘说,我要跟她问个明白!
满江雪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闻言没有说话。
师叔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小姑娘说,你们都瞒着我。
满江雪说:没瞒你,我们谁都不知道。
小姑娘伤心欲绝:她既然是来当卧底,又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我是真心把她当师父的,可她现在一声不吭丢下我跑了。师叔,我以后怎么办?
满江雪说:一夜之间,你没了一个师父,我没了两个师姐,你问我怎么办,我现在也不知道。
温朝雨不忍再听下去了,她转过身,逃离了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然而天色在骤然之间暗下来,黑夜来得突然,院子里却没有灯光,她茫然四顾,后退之时忽然抵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什,同时,有个声音在她耳侧冷冷地响起:你还有脸回来。
浓重的夜色像涂抹不开的墨,先前的小姑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大后的季晚疏,她眉目生寒,神情冰冷,握着长剑的手在冷风里颤抖不休。
你还有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