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点了盏昏昏小油灯,作用不大,还不如月光亮堂。举目望去,这地方除了一桌一椅,别的什么也没有,既不像柴房,也不像地窖,总之十分简陋,也十分安静,除了盘旋在外的呼啸风声,几乎听不见任何别的响动,也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仿佛这一隅乃是什么隔绝尘世的荒岛,只有尹秋一个人。
刺骨的寒气从地面渗透出来,又穿过衣料蔓延至全身,尹秋只着了单薄的衫裙,根本御不了寒,她冷得发抖,唇齿都在打颤,顾盼间听得室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停在了门口。
尹秋眉目一凛,定定看着那处,下一刻,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食盒缓步走了进来。
视线碰撞,两人隔空对视了少顷,叶芝兰反手关了门,一语不发地迈动双腿,在尹秋跟前蹲了下来。
许是见尹秋被冻得面无血色,又瑟瑟发抖,叶芝兰看了她一会儿,解下外袍将尹秋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又倒了碗水送到了尹秋唇边。
尹秋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将那碗水喝了。
叶芝兰又取出一碗粥,还有两碟清淡小菜,她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征求了一下尹秋的意见。尹秋微微颔首,叶芝兰便又喂她吃起了饭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言语,直到尹秋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叶芝兰才收了手,把东西都放回了食盒里。
喝了水,又吃了饭,身上还添了衣物,尹秋顿感好受许多,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叶芝兰,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即便已经被抓到这地方来,又亲眼见到了叶芝兰,但尹秋到此时也还如在梦中,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实在没想到叶芝兰居然会是小七。
毕竟叶芝兰之所以会被关进刑堂,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她经手了暗卫弟子的组建,所以尹秋她们也仅仅只是怀疑她有可能是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几乎从未将她和小七联系起来过。
要知道,小七预料到了暗卫弟子会对尹秋下手,还特地要温朝雨去魏城保护尹秋,那就证明小七和暗卫弟子背后的人不是一伙的,甚至有可能是站在对立面,而叶芝兰恰恰就沾染上了这等嫌疑,所以就连满江雪也没有想过她会是小七。
可结果竟然真的是她。
难不成小七和暗卫弟子背后的主谋是同一个人?可这不就自相矛盾了?她既要派人杀尹秋,又要让人救尹秋,这是什么道理?
外袍上残留的体温很快消退,尹秋又开始觉得冷了,她闷着不吭声,倒是叶芝兰终于开口道:先忍一忍,我不能给你松绑,也只能把你关在这地方,等到了明日,你就能见到满江雪了。
尹秋心情沉重,闻言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芝兰说:做个了结。
尹秋皱了皱眉,片刻后才道:西翎灭亡并非是因为师叔拒绝和亲,穆德早就被永夜国君处死了,你不能将这些罪过都算在师叔一个人头上。
叶芝兰轻笑一声:我知道,她眸光透着凉意,语气却是十分轻松,先担心你自己罢。
你知道?尹秋忽略了她后半句话,意外道,你知道什么?
叶芝兰将木椅拖到尹秋身侧,边落座边道:我要对付满江雪,从来便不是为了国仇家恨,你方才说的,我都清楚。
尹秋讶异: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付师叔?
叶芝兰靠上椅背,姿态懒散,她瞧着尹秋道:这个问题我暂时不想回答,到了明日,你有可能会死,也有可能会侥幸活下来,我也一样,所以这是你我最后的谈话机会,你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现下倒是可以通通告诉你。
听她此言,尹秋也就预感到了明日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她心下微沉,神情凝重,但也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焦躁,说:那好,除了为什么对付师叔,别的问题你都能如实回答?
叶芝兰点头。
尹秋理了理思绪,问道:那年我被劫去紫薇教总坛,是你给了温朝雨面具,那面具材料,你是怎么到手的?
叶芝兰说:很简单,李副长老嗜酒如命,灌他几斤烈酒,就什么都问出来了,放置材料的暗室机关如何开启,是他酒后亲口说的,那老头儿酒醉一场便什么都不记得,何况这事我是早有预谋,并非是你被劫走那年才临时起意做的,时间一长,他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否则我在宫里又如何钻研易容术?自然是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怎么盗取面具材料。
难怪她能将这事做的滴水不漏,原来是早就知道该怎么开启暗室机关。
那陆师姐呢?尹秋又问,她在汤房晕倒,是你的手笔?
叶芝兰笑了起来:不错,她掸了掸裙面,淡然道,是我让她去汤房沐浴的,也是我把她打晕的,包括她在回宫的路上被秦筝打成重伤,亦是我让南宫悯吩咐秦筝这么做的,南宫悯早就想把你抓回紫薇教,我们一早就商量好了计策。而怀薇主管宫外事务,常年都在各大州城走动,又是无悔峰弟子,我若要寻个替罪羊,她无疑是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