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就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师叔头上?尹秋说。
那不然呢?叶芝兰冷哼,她不在祭祀大典出风头,永夜国君就不会知道她的存在,也就不会有和亲这回事,她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被人惦记上了,后果却要我来替她承担,我为何不能恨她?
那不是师叔能左右的事,她也不想变成这样。尹秋不能苟同她的说辞。
可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叶芝兰拔高了声量,垂眸看着尹秋,你说得轻巧,你没经历过,所以你能高高挂起,但你若是亲身体会过我的遭遇,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恨她。
尹秋不想同她争辩,也根本不能用言语改变她的想法,只能闷着不说话了。
叶芝兰道:永夜国君要将我们剩下的皇嗣射杀而死,我们只能在狭窄的囚牢里拼命躲避,如同牲畜一样任人宰割,不只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恨极了满江雪!只不过他们最后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他们若也能留下一条性命,那么今日要找满江雪寻仇的人,可就不单单是我一个人了。
所以,你能猜到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叶芝兰指尖微蜷,一点一点地掐住了自己的皮肉,她咬牙切齿道,我是西翎储君,由我顶替满江雪再合适不过,所以永夜国君没有杀我,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他灭掉西翎的证明,他要羞辱我,践踏我,把我放在永夜王宫,让所有人知道西翎国君已死,连储君也在他的掌控之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会让他得到无法比拟的满足感,他要享受这样的战果,我就是他拿来炫耀辉煌战绩的牺牲品!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墙上的小油灯毫无征兆地灭掉了,屋子里登时陷入了一片昏暗,连窗外投来的月光也随之暗淡下去。
尹秋蜷缩在地面,身体不住地发着抖,也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听了叶芝兰这些话,她胸背一片寒凉,脸上泪痕未干,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那你也应该恨永夜国君,不该恨师叔。
谁说我不恨他?叶芝兰在昏暗里笑了起来,我忍辱负重,对他百般讨好,在永夜王宫里苟且偷生了很长一段日子,后来我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那就是一年一度的秋猎,我求他带我出宫,他答应了,然后我用骑术和箭术博得了他的欢心,让他放松了些许警惕,等到了夜里,我就在帐子里给他下了毒,喂他喝了毒酒,等他气绝身亡之后,我也喝了毒酒,但我一早就服用了解药,只是昏死了过去,当我醒来时,已经被人扔去了乱葬岗,然后我从坟地里爬了出来,跋山涉水来了中原,想方设法进了云华宫,被谢宜君收到座下成了首徒,再然后,我就开始了对付满江雪的计划。
尹秋听得心中不适:别说了她把头垂下去,额头轻叩在膝盖上,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历经的一切,都不是师叔害的,就算师叔当初没有逃跑,永夜国君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杀了他,也报了仇,师叔也是受害者,你们既然同为西翎人,又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就更应该明白,师叔也有她为难的地方,如果换成是你,眼见穆德被杀,你还会心甘情愿地和亲吗?你肯定也不会。
别跟我讲道理,我懂的道理比你多,叶芝兰反驳道,你以为杀了永夜国那老皇帝就能平息我所有的怨恨?你太天真!这一切本该由满江雪承受,可她躲过了,全都落在了我身上。我就是要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要把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通通都还给她!这些年来,我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喂下蛊毒,但我没有那么做,因为那样就没意思了,身体上的折磨,远不如心里的伤痛来得刻骨铭心,我帮助南宫悯灭掉了如意门,眼睁睁看着沈曼冬被一剑穿心,我在云华宫看着满江雪独居惊月峰,孤身一人,我心中的怨愤得到了无与伦比的纾解,要不是那些暗卫弟子出了事,叫我被牵连关进了刑堂,我还不会那么快就对你下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我也就懒得等了,到了明日,我就要给满江雪一记重创,叫她一生都活在悔恨当中,无法自拔!
寒风袭来,吹动了叶芝兰的裙袂与黑发,借着残存的月光,尹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疯狂与冰冷的笑意。
那样狰狞的面貌使得尹秋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恐慌,这是她在过往的岁月里,从未见过的叶芝兰。
师姐,回头是岸尹秋愣愣地看着她,你已经杀害了太多无辜的人,是时候放手了。
你没有资格劝我放手!叶芝兰勃然大怒,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叫我回头!多年夙愿,眼看就要成真,我岂会在这种时候心慈手软?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你爹娘么,我倒也做件好事,给你这个机会,叫你们一家三口在底下团聚,满江雪不是也很有本事吗?那就看她救不救得了你!
也许是今夜得知了太多惊人的真相,尹秋此时反倒冷静下来,她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明日到底想怎么做?
叶芝兰哼笑一声,从木椅上起了身,她再度靠近尹秋,摸了摸尹秋的脸,和颜悦色道:我杀过的人,除了姚定城那些难民,其余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曼冬也罢,尹宣也罢,他们虽然都是因我而死,但他们两人也都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