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乍起,雷声接踵而至,天际边撕扯开两道银龙,霎时间照亮了灰暗的人间,又在下一刻遂然熄灭。
叶芝兰身形踉跄,脚步趔趄,她脸色发白,被满江雪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眼见满江雪言辞犀利,半点情面也不肯留,谢宜君听得后背直冒冷汗,赶紧道:江雪!你忍一忍罢,莫要将她激怒了!
是她在激怒我。满江雪毫无退缩之意,定定地直视着叶芝兰。
你,你叶芝兰神情悲恸,原本维持着年轻的面孔忽然间生出了几分违和的苍老,她快要将手中那管竹笛捏碎了,厉声道,你知道我在永夜王宫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我们剩下的人经历了什么?你知道
我没兴趣知道,满江雪无情地打断了她,我和你们除了不可分割的血缘,与陌生人无异,我便是接受了和亲,你们也终归是死路一条。且我那时才十岁,能带着我母亲逃出去已经是历经了九死一生,我连母亲都救不了,更遑论你们。造成这一切的人也不是我,你来找我寻仇,无非是要寻个人泄愤罢了,而你能对小秋下手,也能证明你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如意门的灭亡定然也与你有关系!我不找你算账是你藏得深,而今你敢堂而皇之露面,你就别想再活到明日。
叶芝兰倏然仰天大笑: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她拽了拽腰间的绳索,半空之上的尹秋即刻晃动起来,你敢杀我吗?你又要怎么杀我?
满江雪摸到了凝霜,将剑柄握得咯咯作响,旁边温朝雨也禁不住唾骂道:疯子!你简直与那阴沟里的蛆虫不相上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就找谁去,关满江雪什么事?又关尹秋什么事?你若当真有本领,就去把永夜国一网打尽,为你父王和你自己报仇雪恨,还嫌你害的人不够多!
你们快别说了谢宜君心急如焚,真把她惹急了,你们谁能将尹秋救回来?!这种时候还斗什么嘴!
叶芝兰看了温朝雨一眼,嘲讽道:你是大善人,我是卑鄙小人,我怎么比得上你?毕竟你被父母生生遗弃,有家不能归,却还愿意替那两个老不死的照看领养回来的女儿,还把她当成心肝似地捧在手心里。你们个个都是正人君子,我怎配同你们相提并论!
温朝雨真是打死也没想到叶芝兰居然也知道她的身世,当下听闻此言不由地一怔,季晚疏就站在她身侧,温朝雨却四肢僵硬,连偏头看看季晚疏的力气也无。
季晚疏亦是始料未及,她也未料到叶芝兰竟然知道这事,余光里瞥见温朝雨杵在原地没了声响,季晚疏暗暗咬牙,憋不住怒上心头,拔剑道:少废话了!你今日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叶芝兰哂笑起来,无所畏惧地迎着满江雪的目光,是你害的我,我偏就要找你寻仇,永夜国那老皇帝早就被我毒死了,现在轮到你了。我是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你。
她脚步微移,朝尹秋靠近了些许,狞声道:你说的不错,如意门事变的确和我有关,是我将地底机关的图纸匿名寄给了南宫悯,所以她才能那么迅速地攻上流苍山,你的好师姐被你的冷漠给害死了,包括今天的尹秋,也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满江雪,你要为你犯下的一切过错赎罪,你要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在场的弟子们都不由露出了惊愕之色。
原来是她,是她向紫薇教通风报信的!
真是蛇蝎心肠,此人实在太过歹毒,天理不容!
可怜如意门死了那么多人,这么看来,沈师叔一定也不在了,如今她又要害尹师姐,当真可恶!
温朝雨忍无可忍,垂在身畔的手臂微微后移,将数把小飞刀握在了手心,谢宜君急忙给她打眼色,沉声道:你添什么乱?别冲动!
温朝雨说:我一刀要了她的命!
杀她不难,那尹秋呢?谢宜君将她的手按回去,你便是一刀割破她的喉咙,或是直接给她心口来上一刀,她也绝不会立马就毙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都能松了绳索将尹秋扔下去,你负得起这个责?!
温朝雨说:大不了我她想起自己断了一条手臂,立马改口,大不了让满江雪跟着跳崖!把尹秋接住就是了!
糊涂!荒唐!谢宜君说,那可是悬崖峭壁!不是什么房梁围墙,说跳便跳?再说尹秋身上还有蛊毒,你能替她扛么?
我就不信她剩下一口气还能把那笛子给我吹出调来!温朝雨看向侧前方,怂恿道,满江雪!你拿个主意!
雨势陡然变得迅疾起来,濛濛细雨在雷声与闪电交错中很快演变成了瓢泼大雨,另一边的白灵刚沿着崖壁艰难地爬到了尹秋身后,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逼了回去。
白灵手脚一滑,整个人便在万丈高空之中荡了一圈,幸好她提前给自己绑了绳子,就拴在崖边的树干上。白灵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迫不得已翻身而上,火冒三丈道:怎么偏偏这时候下起了大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落在后方的几个弟子也拽着绳索接连攀爬上来,又急又气道:这雨一下,泥水就跟着淌,别说落脚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