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蛰伏在其他雅间内的九仙堂弟子登时鱼贯而出,火速将这两人团团围在了中央。沈忘胸口似火烧,贴着门框大口喘气,公子梵将他搀起来,终于启声道:小徒学艺不精,初次会见,梦堂主何必如此。
梦无归稳若泰山,立在里间拿帕子擦了擦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她瞧着公子梵笑了起来,语气和善道: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我苦练多年,非寻常小辈所能抵挡,她说着,一步一步朝公子梵行去,意味深长道,遥想当年,我还在如意门时,曾经也有个人对我露过这一招,只是我那时不喜练武,只知玩乐,被那人好一顿戏弄。后来家破人亡,各地游荡,我才下了决心要练好功夫立于众人之上,眼下时隔多年再度相见,你不妨点评点评,是当年的你更胜一筹,还是如今的我青出于蓝?
四周俱是明晃晃的刀剑,眼风里到处是不加遮掩的杀意,两人相对而立,看向彼此的视线在这一刻有了第一次正式的交集。
我已经功力全铁,形同废人,公子梵宽大的玄袍在风里晃动起来,他轻声说,梦堂主自然要远胜于我。
是么?梦无归无动于衷,挥手示意弟子们退下,又问,这是你从别的地方学来的功夫,当年不止教了我一个人,那么依你之见,我与冬姐谁又更好些?
九仙堂弟子悉数奉命退下,沈忘见此情形也不欲多留,他与公子梵交换了眼神,也跟着下了楼去。
公子梵说:各有千秋。
闲杂人等一经离开,梦无归唇边的笑意便淡了下来,她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便抬手揭掉了公子梵脸上的面具。
茶楼里灯火通明,连不起眼的角落都沾着光,公子梵疏无血色的脸在那明亮的光线里显得十分苍白。那张脸好生俊朗,剑眉星目,薄唇挺鼻,温润从容的气质与从前无二,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印刻下过多的痕迹,他看起来干干净净,依旧如同一张不染墨迹的宣纸,叫人恍若初见。
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面庞之上,前尘往事项刻间纷至沓来,搅乱了心海。梦无归五指稍一用力,那面具便在转瞬之间于她手中化为了齑粉。
你居然没死,梦无归眸光锐利,一字一顿道,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公子梵像是有些不适应曝露在这样敞亮的环境当中,他握拳抵唇咳了咳,微微埋首道:曼真,坐下谈罢。
听到那两个字,梦无归无法抑制地勃然大怒,喝道:别叫我的名字!她声色寒凉道,我让你那徒儿转告过你,与我见面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今日来此是认罪挨打的,我叫你站着你就得站着,叫你跪着你也得跪着,我哪怕现在就要杀了你,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公子梵伤势未愈,在梵心谷里躺了这许久,今日是初次出来走动。他体虚力乏,后背早已被冷汗濡湿,却也只能对着梦无归笑,温声道:等事情结束,你要杀便杀,左右我没了功力也反抗不得到时候由你处置便是。目下还是先忍耐一番,你若沉不住气杀了我,梵心谷就不会愿意追随你,你又何必再给自己多加一个敌人?
梦无归面露讥讽:我摸爬滚打至今,从未靠过任何人,你拿这个威胁我,当真以为我会怕?
我并非是威胁你,公子梵说,只是就事论事。
我尤其听不得就事论事这四个字,梦无归冷道,若真要就事论事,你们这些人就都该死,尤其是你。
公子梵摇头轻笑:理是这个理,但你见了谁都这么说,时至今日却不见你真的杀了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非要等尹秋长大,我岂会忍到今日?梦无归眉目发寒,她若当真死在那场火里我倒还好办些,一不做二i不休,一剑抹了那人的脖子便是,哪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她既被叶芝兰救下,要拿去折磨满江雪,人都已经露了面,我就只能等她到了可以明辨是非且有自保之力的时候才开始动作。你独善其身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来还债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我要重建如意门,你帮是不帮。
公子梵道:帮,但我不会帮着你对付云华官。
梦无归漠然道: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公子梵看着她,叹了口气:小秋已经将云华宫当成了她的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云华官。
家?她的家和我一样,早就没了,梦无归一声冷笑,云华宫和紫薇教,这两个门派我势在必得,你若不肯答应,我立马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绝无虚假。
公子梵苦苦支撑这许久,逐渐站立不稳,只得挪着步子行到附近的桌边坐下,说道:要我答应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那人是谁。
梦无归冷眼瞧着他,不容置疑道:我说了,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你要想知道那人是谁,就必须先答应我的要求。
外头的春雨落得急了,窗沿滴滴答答,溅起来的水花都扑在了公子梵的袖袍上。他垂首思索片刻,说:你既然要先对付云华宫,说明那人就是云华宫里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愿意出手相助,江湖第一大派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垮的。小秋可以先不提,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