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伟,他也不会这样。
叶蔓蔓正在整理桌上的书本,当然她已经停了下来,在秦伟说第一个字的时候。
秦伟还坐那,一只手扶着椅背,侧身朝着这边,“我觉得吧如果妳真有这方面困难应该跟老师提,学校不是都有什么特困生补助吗,大家也合伙给妳捐点钱,不然就妳跟妳妈妈两个女人也太怜了!”
叶蔓蔓拍了拍井绣死拉着她的手,离开了座位,在她走前不忘回了下头,对林珑说,“看着点他。”
林珑愣了下,下意识抓上了陆开的手腕,而她始终没看陆开一眼。
秦伟还在那笑呵呵地,对着迎面而来的叶蔓蔓很有些肆无忌惮,还更加地卖力,“有什么事不能让别人听啊,还劳您亲自过来。”
叶蔓蔓不发一语,她的头发已经长很多,可现在看上去就让人想到了开学那天,她从门外走进教室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女生长得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他们都几乎要忘了,叶蔓蔓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尤其对她不喜欢的人而言。
“诶我想起来了,陆神家里是不是替你们把钱还了呀?怪我,还替妳瞎操心呢,妳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爸,不过好在妳有个有本事的妈。这么一说,用妳那爹换个市长,你们母女是不是还挺开心的啊!”
叶蔓蔓随手拉过边上一把主人没来的空椅子,在地上拖行了一段,在快到秦伟身前时将之抡了起来。
秦伟沉浸在自己说书人的自说自话里,就觉一阵阴风袭来,他惊异于叶蔓蔓真敢拿椅子砸他,但惊异已经来不及了,他做出了一个欲惨叫的口型。
那把椅子停在了半空中。
叶蔓蔓手腕使了点劲,竟仍是纹丝不动。她转头,眉毛扭结地拧在一块,瞪身边的男生。
陆开单手制住了那把椅子,他亦面无表情。
叶蔓蔓见是他,不理,拔河一样暗暗使劲,一定要把那把椅子夺回来。她表面脸色都没变半分,手底下却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的这种执着刺疼了他。
很疼很疼。
他说,“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妳听我的。
僵持数秒,她浅而冰冷的眸子软化下来,显露出其中唯她独有的朦朦胧胧的美与脆弱。
她松手,那把椅子被陆开安全地放回了地面,同时感觉到安全的还有所有松了口气的学生。
可还没等他们将这口松下的气吐出来,只见陆开一个闪身,人已经到了秦伟跟前。
秦伟的鼻子已经喷出了血。
陆开打架打出了座楼人尽皆知,但没有人真正见过陆开打架。因为陆开练拳,他曾很自豪地得瑟过,练拳的人是不屑于跟别人动手的。
可他现在动了手,人们才知道他的拳有多快。
他一拳一拳照着秦伟脸上同个地方,很快他的拳头上也被血弄得一塌糊涂,那血嘣到校服和桌上干净的纸张,白纸成了张梅花写意。
秦伟连个音都没能出来,他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无力地抵着墙壁,很快就放弃了抵抗,进入一种类似半昏迷的状态。
而陆开还在继续。
他的眼神冰冷狠厉,像被抽出情感的机器,又像是感情满溢将炸的弹药。总之,那都不是他自己。
林珑踩在椅子上,高高举着墩布,像举一杆神圣的旗,那旗帜死死挡在摄像头前。
他闭眼心念阿弥陀佛,他看得住谁,他谁也看不住,也惹不起。
“别看了哥哥姐姐们,”他吼一嗓子,“上手拦啊!”
众人这才回神,七手八脚缠住陆开,抱住他臂膀的那个人甚至在哆嗦。
大家怀着一种勇者斗恶龙的心境,誓死从陆开手里抢下了秦伟的性命。
秦伟所坐的角落成了一个禁区。
有人哭着跑出去叫凌钥。
陆开在校服上抹了抹手,又把校服脱了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连一滴汗都没出。
秦伟满脸血污瞧不出五官,半倚墙一动不动。
才进教室的贺雯筠直接吓傻,愣了两秒慌里慌张地不敢靠前,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硬是没发出声音。
有人说找老师也没用,先送保健室吧。
有人说保健室也没用,直接120吧。
有人说120怕也没用了,直接110吧。
说110的那个被瞪了,于是噤声。
叶蔓蔓递了贺雯筠一张餐巾纸,贺雯筠愣愣地接过来,也不知道擦,就那么空洞洞地看她。
早上打扮得挺漂亮的脸,这会已经没法看了。
叶蔓蔓还记得自己许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可原来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她一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让自己满意。
就算她已经放弃了很多,可还是会不停有人因为她而遭遇痛苦。
“是我做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