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终是开口,“我联系上林珑和张兆京大概有三年了。”
叶蔓蔓眼睫微动,这比她想象的时间要短。
他笑,“其实妳看,在这样的社会,真的想要找到一个人,途径并不少,做起来远没有那么困难,可要想避开一个人,也有千万种方法。”
他说,“隔着太平洋一样可以见面。妳住城里我住城外,一样可以永不再见。”
他难道就没有矛盾过?没有挣扎过?那么他早在联系到林珑时就已经该以一副老同学的面孔闪亮现身,对她笑说好久不见。
就算是当下,他也在挣扎。
他知道自己这样算不得正常,旁人不可理解,当事人会被吓到,连自己都觉得缺少真心,他也并无心跟她剖析自己心路历程,那只是段反反复复仿佛永无止境的康复期。
她说她不想浪费时间,可其实他们已经在那种反复中浪费了许多时间。
“叶蔓蔓同学,我只有一个问题。”
叶蔓蔓被那称呼扎了耳,五官相通,她觉得鼻酸。
陆开依旧是温柔的,像是哄着她一样,用温柔的语调诱着她将话听完。
“这几年里,妳有没有过,哪怕一次想过,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他的眼神也是温柔的,温柔而决绝,“妳说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妳面前出现。”
连想一下都不行?这么严格吗?
叶蔓蔓视线发直,这样的逼问有什么意义?
何必呢。
她闭了下眼,终于妥协于自己,“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哪怕在漫长时光里仅仅一次,无意识地一缕飘渺思绪也不曾有过。
有想起他时,有忘了他时。想起的时候,往往都是不再见面也好,可那个“也好”的情况真的会发生吗?
她打心底有种预感,那只是一种尚且平静的延迟,世间广大,他们却总有一天要再遇到。不见也好,可一定会见。
陆医生这个问题,真的有够狠毒。
陆开对她绝望神情展开笑容,他说,“我也是。”
早早晚晚,一些算不得正常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曾给彼此下过怎样咒语。
他摆脱不掉,那她亦然。不然,不就太不公平?
“你让我想想,”叶蔓蔓语音中透出疲惫,“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陆开点头说“好”,他永远不会违逆她的决定。
她苦恼的侧脸被时间的轮廓打磨得更为精致耀眼。
在美国时,他的房东石谦总爱将他这位前女友称为“白月光”,说白月光最厚的东西就是虚幻飘渺的滤镜,没了滤镜加持只是布满坑坑洼洼一个球体,甚至还要反射太阳的光才能被人看到。
白月光只能挂在天上,他何必非要把她摘下来,毁了自己一段美好回忆。
都已沦为陌生人,却要找人谈情说爱,不怕吓到对方?年轻人有无限可能,不该在伤春悲秋中蹉跎了去。
他深以为然,的确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再见到她,他都要被说服了。
可人与人的相知本就是从陌生开始,既然曾经他们能由陌生走到心动,现下又为何不行?
有的人就是如此,看一眼就喜欢,看一眼就想要。
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只要见到她就会再被吸引被打动,只那时恐怕为时已晚,彼此身边已有别人,空留心动与遗憾。
他必须在矛盾与遗憾中做出选择,对自己何不是一种残忍。
“我是不是有点疯?”他微倾斜视线,将她看仔细。
她迎过来,不客气点头称是,“你还非要拖我一起。”
陆开笑出来,而后被瞪,他就笑得更加开心。
“这样的好事,我总要带着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