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既然执意觉得是脏水,那本宫只能用证据说话了。况且,若唐家当真干净,想来也不会惧怕本宫这区区伪证。”
赵凰歌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又道:“或者说,世子其实,还是想跟本宫再谈一谈的?”
小姑娘半分不上他的当,倒显得唐无忧有些心虚了。
他本是真的打算走的,说多错多,尤其是赵凰歌太狡猾了,他今夜喝了酒,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不适合跟她在这儿绕弯子。
但是如今听她这话,却又觉得,走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路子。
至少现下不是。
因此,唐无忧索性再次坐了下来,问她:“公主想跟本世子谈什么?还是鬼市?”
“不,这次,本宫与你谈合作。”
赵凰歌正了正神色,道:“鬼市存在已久,本宫其实无意与之为敌,今夜之所以与世子挑明,是想拿出诚意,与你合作。”
她这话,又拐了回去。
唐无忧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见赵凰歌打断了他的话,当先道:“世子也不必急着否定,毕竟我敢这么说,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与其否定本宫,不如咱们谈谈合作,说不定是互利的呢?”
她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唐无忧索性不再伪装,重新坐回了她的对面,直视着眼前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本宫在查案,需要世子提供线索。”
赵凰歌心知肚明,现下的唐无忧不会完全为自己所用,况且她也不着急一口吞下去,倒不如循序渐进。
“世子是知道的,本宫虽为长公主,却因是女子,在朝堂立足艰难,明着的路子走不通,便需的走些暗的。自然,作为回报,待得本宫事成之后,可助世子得偿所愿。”
赵凰歌说完这话,也收敛了笑意,郑重地看向唐无忧。
这一刻,她脸上彻底褪去了少女的稚气,眉眼中满是沉静。
这样的气势,让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饶是唐无忧,也在某一瞬间,为她的气势所摄。
但他几乎是片刻便恢复了正色,反问道:“本世子倒是可以祝公主得偿所愿,不过,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公主又如何得知?”
他话虽然这么说,可看着赵凰歌的目光却不再是先前的闲适,添了些凝重。
唐无忧从不敢小瞧这京中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皇家。
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赵凰歌,他依旧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
这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心机深沉,不知不觉的给他下套,待得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身在局中了。
但不可否认,方才她的话,其实有些打动了他。
他想要的么……
唐无忧说完这话,赵凰歌久久未言,只是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深重,有一弯月亮悬着,将这夜色映照的更加寂寥。
中秋月最圆,而后便日复一日的残缺下去。
如同现在。
赵凰歌盯着那月亮的时候,唐无忧的目光也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外面。
在看到那月亮的时候,却没来由的响起中秋宴时,她说的话。
蓟州的月,是不是要比上京的好看。
那夜他没有说实话。
那是自然的。
上京太大了,大的他刚来的时候甚至会在这弯弯绕绕的街道上迷路。
可上京又太小了,小到天空都被亭台楼阁切割开来,他连月亮都看不全。
不像是蓟州,那月亮大如银盘,坐在沙堆上,他可以看到星河浩瀚。
唐无忧毫无知觉的捏紧了拳,呼吸都有些重。
之后,便见赵凰歌回过头来,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微微弯唇,轻笑:“世子大抵忘了,中秋宴那日,我问了你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唐无忧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不曾。”
他记忆深刻。
甚至因着赵凰歌的反问,那日回去之后,唐无忧好几日都未曾得一个安眠。
这些,都要归功于赵凰歌。
“是么。”
赵凰歌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心中叹息,面上的笑容都染上了些悲伤:“世子方才问本宫,你想要什么,本宫不知该如何与你说。但,蓟州的土与上京,踩着是不一样的,世子是猛虎,不当在上京做困兽。”
这话,前世她便与唐无忧说过。
可是后来,不等她兑现自己的诺言,先起了战事。
唐无忧在朝堂上立了军令状,不等回蓟州看一眼,便先上了战场。
而后……
废了一条腿。
赵凰歌鼻子骤然酸涩,她永远无法忘记,那时的唐无忧如困兽似的嚎叫,蓟州城长大的儿郎,向往了半生策马驰骋,却到最后,再也上不得马背。
她声音里都多了些颤抖,需的拼命才能压下蔓延出来的泪意。
而后,她听到唐无忧问:“我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