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烫的吹,吹的人浑身战栗。
在烽火连天的时刻,时间忽然变得缓慢。
司持眯着眼立在原地,风将他身上的铠甲吹的猎猎作响,他毫无察觉,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里。
从那个简单的称呼,近半年来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那些想不通的奇怪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他一开始是低笑,肩膀微微缩着抖,后来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压过风声,显得浑浊而模糊。
“好你个陆廷野!”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报仇吗!”
“朕的十万大军,朕的千千万万子民都在路上!你进了城,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吗?!”
不管他怎么说,陆廷野的眉眼都是淡淡的。
春季的夜晚,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他的神情看的并不真切,明明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刻,他却悠闲从容的实在过分了些。
司征尘在旁边看了半晌,他对着这个自己并没有多大感情的男人,连悲悯的话都懒得说,只是对陆廷野道,“速战速决吧!父皇,十万大军在路上是不假,但你也得有命等到那时候啊!”
“你!”司持呵笑,“朕是你父皇!”
“那又如何?”司征尘淡淡反问,“这么多年来你把我当成儿子看了吗?你只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一颗能够平衡皇权与统治的棋子,在你的心里,只有太子才是你的儿子,至于我,父皇不是早就给我安排了去处吗?”
那是他安插在司持身边的心腹无意间听到的。
等他驾崩的时候,自然会赐死他。
这样的话,太子司宇珩就能顺利登基,西凉近百年的基业才会稳固。
司征尘想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何待遇差这么多?凭什么他为人作嫁衣后连条命都保不住?凭什么司宇珩生,却要他死?
他不甘心。
哪怕他并不在意这狗屁的亲情,但司持的做法无疑是在他早已麻木的心口上再插了一刀,这一刀不致命,甚至也不疼,但就是让他觉得烦躁,愤怒。
司持没料到会被他拆穿,脸上的神情有短暂的变化,但很快他又稳住了,说道,“莫要听旁人挑唆,若是你愿意辅佐你皇兄,朕自然会留你一条活路。”
“皇兄有什么好?与我相比,资质平平,狠又不够狠,慈又不够慈,无非是一天到晚端着个虚伪的架子,他也配我辅佐吗?”司征尘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低下头,这个角度,睥睨着被士兵包围保护着的司持,突然,冷冷的笑了声,“罢了,说这些无用,反正皇兄已经死了,父皇可以歇了这份心。”
“什么?”司持身形晃了晃,显然这个消息对于他而言,是极大的刺激,他握着长剑的手,贴在身体边上,隐隐约约的乱颤,他的眼睛发红,里面闪着恶狠狠的凶残的光,“逆子!你竟然做出弑兄这种事!”
司征尘很受用,非但不生气,反而大笑着点头,“父皇都这么说了,那儿臣就不得不做些逆子应该做的事情了!”
“啧。”父子俩旁若无人的谈话,被这道轻飘飘的嗤声打断,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个人。
清风朗月,天幕幽幽。
他穿着身素白色的长衫,眉毛寡淡,乌黑的眼睛里满是雾气,他朝着他们看过来,薄薄的唇掀开,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烦躁,“废话说完了吗?有什么话,下辈子再说吧!”
陆廷野说完,他身前的士兵齐齐上前几步。
紧绷的气氛瞬间被取代,换而之的是一种惨烈与悲壮。
战争就这么打响。
司征尘带来的足足有三十万将士,而司持满打满算一万出头,不用兵器,单是走过去就能将他们踏成肉泥,更不用说,此次他们准备充分,兵器齐全,甚至还有指挥有布局,司持很快败下阵来。
他躺在一片尸海里,到处都是黏糊糊的,浑身血淋淋的,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他的宝剑就在身边,然而他手指禁挛,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握起来,也没有力气用它砍向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他仰面躺着,浑身都在疼,其实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受了伤,因为身上哪个地方似乎都在流血,原来他有这么多的血。
头顶是苍穹,忽然有张张狂邪戾的脸探过来,他认出是他那不孝子司征尘,更没忘记刚才是他把剑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司持的嘴唇动了动,想发出声音,喉咙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绝望而愤恨的瞪圆了眼睛。
司征尘面上带着笑容,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温和,他将一道圣旨丢在他脸上,司持看清了上面的字,呜呜呜的出声,随后戛然而止。
司持众目睽睽之下的死亡,对所有还在负隅抵抗的士兵而言,是最后的一根稻草,有人认出陆廷野,想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的战绩,终于绝望的放下兵器,举起手来。
有一人投降,胆怯与懦弱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