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人一马,顾不得是东西大街上,打马疾驰冲出了城。
京城与桥东村相去不算近。
他们到达桥东村的时候,天边已经卷起了橘色的浪,一层又一层的压过来,太阳被埋在下面,时不时从云朵中钻出,但终究抵挡不住下坠的趋势,离地平线越来越近。
这里的确很混乱,但比起昨晚好太多。
有村民背着大包小包往里回,还有村民轻装上阵的往外跑,他们立在村口的这功夫,正好对面村子里走出来两辆牛车,前面的牛车上装着一些箱子,还有馒头干将填满的麻袋,连水都贴心的准备了,后面的牛车拉了满满当当的人。
看样子是一家老小。
村口路窄,只能容牛车通过,流云与陆廷野立在旁边,静静等候,而牛车上的一家人,只是淡淡扫了眼他们,就继续若无其事的聊天。
皮肤泛黄的中年妇人,絮絮叨叨的,口吻里带着些许埋怨,“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还要往外跑?你没听说城里面已经安定下来了吗?那老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局势已经安定了,咱们何苦再拖家带口往外面跑呢?若是说昨晚你跑,我也就同意了,那会大家伙都跑,可现在你跑什么啊?咱们村子里的老赵家,你刚才看到没?他们又跑回来了!你这人,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
赶牛车的中年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像是没听到一般。
妇人难免有点火气,又道,“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闷葫芦!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面蹦出来三个屁,我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你见过谁用嘴巴放屁的?”男人开口了,声音浑浊低沉,就像庄稼地里秋收过留在地里的麦茬子。
妇人哪里想到他冷不丁来了句这个,当即是又羞又气,狠狠嗔了他一眼,道,“孩子们都在,你说话把着点。不过话说回来,这几日村子里怎么总来这些贵人?”
她回头朝着村口看去。
方才那两个衣服华贵的男人,已经往村子里去了。
妇人若有所思的回想着,只记得那个穿素色长衫的男子,长的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
“诶,孩儿他爹,你刚才瞧见没?那两个主仆,长的是一个比一个好看,他们城里的人,就是和咱们村子里的不一样,那皮肤白的,那模样俊的……”她越说越兴奋,这会也不管男人搭不搭腔,只图自己高兴,道,“你见过三虎的那个表姐吗?哎哟我的天啊,那可真是眉是眉,眼是眼的!哎哟……”
男人呵笑了声,拆台道,“谁不是眉是眉,眼是眼的,真听不出来你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
“你!”妇人被拆台两次,有点生气,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见男人还是木着一张脸赶路,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便气呼呼的继续道,“反正那个姑娘是真好看,皮肤白的像是会发光,眼睛乌黑,穿的衣服也好看,就是那一天见过她,之后就再也没见了,说起来,你见了吗?三虎怎么也许久不见?”
男人牵着缰绳的手顿了顿,还是那副态度,说道,“你管他们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问问你跟我凶什么凶?我就瞧着那姑娘好看,就想知道她的事情,不行吗?!”
“不行!”男人突然开口,停下了车子,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他态度的转变,让妇人和孩子们都吓了一跳。
妇人被唬住,瞪圆了眼睛,她男人什么德行,这些年她了解的一清二楚,平常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现在居然敢吼她?
她想发火,没想到男人比她先生气,“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也别想知道,那个女人生成那样,一看就是祸水,她为什么不见?三虎为什么不见?那天早上我看到……”
男人压低声音,一口气说完。
妇人这下惊的后背都是冷汗,她明知道再也看不到,还是下意识的回头,身后只有绿树成荫,再也不见那二人的身影。
中年男人还在继续说,“他们肯定是来找那个女人的!而且你不觉得那个主子很眼熟吗?他身上的气场,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他们是……当家的,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妇人惶恐的道,“咱们看到那样的事情,所以你才跑的?”
男人沉吟着嗯了声,继续道,“三虎他表姐来的时间奇怪,总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好好好!”妇人再也不抱怨了,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辈子求的就是平安踏实,可不想惹上什么权贵。
当家的人说,那天早上看到朝廷的兵来把那个漂亮女人带走,所以她应当和皇室有关,而今天那个男子,一看就知是人中龙凤,他们的阶层,与他们完全不一样,若是碰上,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出去避避风头也好,平安最好。”妇人将一个孩子抱过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
桥东村村子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春季即将接近尾声,到了晚上,吹拂的风都比寻常要温暖几分。
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