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昼依稀记得做了个混乱的梦,于丛坐在“溯”的场地里弹钢琴,一边弹一边跟他聊天。
醒来时尚早,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空气比前几天干燥,于丛有点百无聊赖的意思,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浇水,成排的多肉看上去即将淹死。
“你今天要去你外公家哦!”于丛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地说。
姜清昼嗯了一声,上上下下不知道在拿什么:“中饭吃了就回来。”
“不用那么赶!”于丛冲着楼上喊,“杜楠约我打游戏。”
“来我们这?”姜清昼打开衣柜。
于丛的衣服加入后,内嵌在整面墙里的柜子显得充实了许多。
姜清昼的衣服按材质和颜色在左侧归类,于丛的在右边。
他扫了眼,感觉于丛大概有自己的分类习惯,带着鱼的几件衣服被单独搁在一列里。
“不是,去网吧!”于丛跟着他上楼,有点讨好地看他。
“好。”姜清昼说,“注意安全。”
于丛站直,敬了个礼:“还有陆路花。”
姜清昼随手把一件灰色外套从衣架上扯下来,正面看上很素,右后方有一些杂乱的线条,于丛猜这是某种设计。
“我结束了跟你说。”姜清昼俯身,蜻蜓点水地碰碰他的嘴唇。
于丛没什么事,跟着他走到露天停车场,握拳比了个手势:“加油!”
姜清昼正在发车,忍不住笑笑,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战场。
于丛等了一会,车还没走,歪着脑袋和他商量:“姜清昼,我在想,你要不要把书桌移到一楼的房间里啊。”
“不要。”姜清昼脸上极其罕见地闪过慌张。
“外面好冷啊。”于丛下巴缩在毛衣领里,“去房间里打电话就可以了。”
“嗯。”姜清昼摸了下鼻子,“再看。”
“啊?别再看啊!”于丛很不自觉地站在他的车边,“要不然我今天把桌子推进去。”
“不用。”姜清昼态度明确,“等我回来。”
“哦。”于丛感觉莫名,朝他挥挥手,“那拜拜。”
车尾气裹挟着姜清昼没来由的不自然,扬长而去。
姜郁善有大半个月没联系过他。
他开着车,在半山腰遇见了一辆纯黑的保姆车,姜清昼没见过,很轻易地推测出是姜郁善的新车。
果然,相比更笨拙的保姆车拐了个大弯,很傲慢地超过姜清昼的车,大约是姜郁善心里还有气。
她穿了深色的粗呢大衣,端坐在客厅里,像是没看见姜清昼。
外公一如往常慈祥,一如往常假装没看见他们的不合,拄着拐杖坐在主位上。
其他人没来,帮佣手脚麻利而沉稳,只剩三个人的客厅显得空旷而凄凉。
“外公。”姜清昼拎着礼物进去,“新年快乐。”
他惯常沉稳的语气里多了点雀跃,拿出个很朴素的白色陶罐。
外公颇感兴趣,拿起老花眼镜。
“这是定窑烧的。”姜清昼十分简略地介绍,“品相还不错。”
“你最近搞这个啊?”外公叩叩瓶身,“元旦那天太忙了,没能去看,你妈去了,不肯分享给我们。”
姜郁善有点勉强地笑了笑:“我也看不懂,不知道有什么用。”
“哎呦。”外公摘了眼镜,“你不懂了吧,孩子大喽。”
姜清昼放下东西,在宽阔的茶几上清脆地响了一声。
姜郁善刚抬起头,大门就开了。
一家三口说不上其乐融融,但看上去关系没有姜郁善和姜清昼这么恶劣。
外公笑了,拍了拍手才发话:“开饭。”
不知道是不是姜清昼的错觉,姜家老宅的饮食风格在他出国的这几年发生了点变化,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变多,花里胡哨的创意菜几乎消失不见了。
姜郁善隔着很远的距离坐下来,表情不太好看,好像对他有天大的怨气。
姜清昼乐得不跟她说话,目不斜视。
姓季的姨夫说了两句集团的事,就被外公打断,不过四五分钟,长长的餐桌上只剩下碗筷汤匙碰撞的声音。
姜清昼喝了点汤,感觉胃热了起来。
“晚上你们都不在。”外公突然说,“中午先喝。”
六只小碗放在做成龙舟状的长托盘里,八宝粥还冒着热气,一一被帮佣端到面前。
“你们都忙。”外公的语气有隐秘的低落,“没什么事好跟我分享的了。”
“哪有!”姜清昼听见他姨妈在左侧撒娇似的说。
“怎么没有?”他不满,“一点生活上的事都不说,每天就是寰宇寰宇。”
角落里被羽绒服裹成个球的人突然欣然开口:“我谈恋爱了!”
姜清昼一直觉得这个表弟介于存在感特别弱和存在感突然特别强之间。
他还在喝粥,声音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