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寰反驳:“我哪有?”
路勉扯了扯嘴角,朝他伸出手要车钥匙:“走了,回家。”
回公寓是路勉开的车,季姜寰有点忐忑地扯着安全带,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又晕过去,不过路勉看起来精神极佳,除了手背上那个淡淡的针孔,根本找不到生病的痕迹。
海城已经回暖,露水带着点植物的味道,整个晚上都没有霜。
“你今天请假吧?”季姜寰看着窗外,忽然说。
路勉脸上没什么情绪,好像在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拐进了辅路,速度慢了一点,路勉开口:“明天我得回北京一趟。”
季姜寰愣了,扭过头看着他,有点较真地问:“那你今天请假吗?”
路勉没说话,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也要去上班。
季姜寰的表情里透着点不可思议,他想起来论坛上吐槽工作党做牛做马的帖子,有时候他直接刷过去,偶尔也会在评论里嘲讽两句。
但他没想过,路勉就是其中的那个人。
“不能不去上班吗?”季姜寰问。
他侧着身,看上去表情很差,语气也有容易察觉的差。
路勉很轻地皱了下眉头,好像透出点不理解。
季姜寰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表情,突然有那么一瞬,又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了。
“我没事了。”路勉语气有点硬,好像在强调什么。
季姜寰忍了一会,好像在照顾病号,没开口。
在他的生活里,工作并非必须,甚至有时候和开心比起来,小菜篮也不是那么必须的。
可路勉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他脸还有点青,看上去没那么健康,又有种抓着什么不放的意味,又带了点很勉强的样子。
季姜寰晃神几秒,想起了他和路勉之间很微妙的关系,出了这个医院,离开了家楼下的停车场,好像他没什么立场去管老板该不该上班,目量集团的员工系统再烂,也不会坏到让他来批准路勉上不上班。
他稀里糊涂地同合伙人一起把小菜篮卖掉不算,还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认识到,小菜篮既不属于他,也不完全属于路勉。
不仅如此,踏进了那个充斥着数据和算法的园区,连路勉都不归他管。
“你有事。”季姜寰安静了一会,有点执拗地说。
“我有什么事?”路勉还皱着眉头,话赶话地反问他。
“你都病成这样了?”他很难理解地扭过头看着路勉,“为什么非要去上这个班?”
路勉气色很差,语气倒是出奇冷静:“如果今天不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说法。”
“什么说法?”季姜寰反问他。
路勉问他:“你懂什么叫气吗?”
“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季姜寰根本不想回答。
“有的时候就是这一口气的问题。”路勉解释,“今天不去,就代表我输了,你明白吗?”
季姜寰很难置身事外地去思考这其中的事,只以为他们用上不上班来判断部门博弈的输赢十分可笑。
“路勉。”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季姜寰语气很冷地开了口:“小菜篮现在没有那么重要。”
路勉踩了刹车,减了速,才拐进停车场的方向。
“你现在说它不重要了。”路勉话里不带什么情绪,听不出什么态度。
季姜寰声音很低,好像自言自语:“是啊。”
路勉的脸绷得很紧,似乎也有气:“你现在才发现把它卖掉了,没那么重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姜寰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车厢里司死寂下来。
清晨的天并不好,雾蒙蒙的城市风景被甩在了地面,朝阳还未升起,天边还有晦暗的、夜色留下的痕迹。
“不是我觉得小菜篮不重要了。”季姜寰没什么表情,脸色有点红,“我知道我当时求了你很久,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情这么狼狈。”
路勉在挡风玻璃上很浅的倒影愣了一下,很快地看了他一眼,从季姜寰的脸上找到了紧张和焦虑杂糅在一起的东西。
“我不想你这样。”季姜寰皱着眉说完,眼睛有点红。
他向来不觉得真心话很难说出口,对克服不了的困难没什么离奇的征服欲,纯粹是不习惯路勉处理问题的态度。
或者说,季姜寰从没见过他处于下风的样子。
路勉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焦虑,看上去很累,让他想起来还在新天地、办公室忽然停电的时候。
“对不起。”路勉过了停车场的道闸,低声说。
他很轻易地道着歉,又让季姜寰更难受了一点。
路勉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到,他从小到大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起先是在大家庭里,后来又窥见他爸妈所处的、不同的集团势力中。
季姜寰没太多欲望,对这个世界甚至没有要求。
他喜欢地铁口的甜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