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裘虎是真这么觉得,不是客气敷衍,卢栩笑得更开心了,他就知道,他们这些讲义气的一定能懂!
裘虎道:“不过这大当家就不该由我来当了。”
卢栩:“那哪儿行,你都回来了……”
裘虎摆摆手:“你听我说完,我不该当,一是这联盟是你一手兴办起来的,我什么忙都没帮过,二是如今联盟人多了,大家服的是你,既然都是奔着你来,你就该当大当家,不负大伙的信任,三嘛……”
裘虎叹气,推心置腹道:“我这么急着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我们就要走了,留下的兄弟,日后还要托付给你!”
北迁
“走?去哪儿?”卢栩听懵了,“不是刚回来吗?”
裘虎和卢庆对视一眼,叹气道,“不瞒你,兄弟我在军中混了个小官,比不过先锋官,好歹是份家业,现下蛮子归顺,北边也成了咱们的地方,得有人驻守,朝廷要咱们带家眷到北边落根……”
卢栩茫然地听裘虎和卢庆解释。
这一仗打完,大岐边境朝北扩张好几百里,好处是肉眼可见的,北边边患解除,开疆扩土,无限威名,还能保百十年太平。但难处也是现成的,人口本来就因战争消耗,北境艰苦人人知,谁都不想去。
没人,怎么守?若是守不住,那北境早晚还是会成隐患。
朝廷吵了许久,最后的方案就是让军户先到北境落户,等把底子打好,再慢慢迁人口过去。
“也不是坏事,我们安置的位置就在朔州北边,现下也属朔州管着,那边人少地方大,到了一户能分几十亩地,兄弟我大小是个百户,能给大伙儿选个好地方。”裘虎看卢栩越听脸色越差,拍拍肩膀安慰他,“那边环境还行,就是冬天冷点,跟山上比,也不见得多差。”
卢栩听了好半天,哪还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裘虎一心想带村里人下山,但山下就是有再多的荒地能给他们开,有再多的田卖,也没哪个村镇敢让他们一整个村的山民在自己旁边安营扎寨定居落户。
他们人太多,又和别人相互不了解,不信任,对别人威胁太大。
远的不说,即便是卢家村,卢栩去找里正说让裘虎他们买田、开荒,在村边落户,里正、族里、村民也根本不会同意。
在稳定的地域和宗族文化下,他们天然排外,这种排外性让他们可以收容几户、十几户外来人,但绝对不会收容一个村子,尤其是以桀骜著称的山民。
若他们想下山在观阳定居,只能分散开。
想要不分散,眼下摆在裘虎眼前的唯一的路,就是成为军户,随军北迁。
卢栩不死心:“一定要去吗?咱们已经不像去年那么辛苦了,再有十年,不,也许七年八年,观阳联盟就能超过船帮,我有信心,咱们能慢慢让大伙搬下来,到时候,大伙集中在观阳县城附近几个村子,买田,盖房,定居,也不算分开,何必非要去那边?即便名义上归顺了,谁也不敢保证那边就安稳呀!”
要是那边真的好,朝廷还用强行安排驻军带家眷去屯田屯边吗?
二叔不说,卢栩听这么久也能猜出来他为什么都当了先锋官,封了千户,还要辞官退役回来种田——他是不能因自己害家人随他北迁。
卢庆有得选,他可以什么不要,从头再来,但裘虎没得选。
只要他还想带全村人下山就没得选,这也许已经是他最好的路了。
卢栩眼神里全是赤诚和担忧,这种担忧,裘虎只在父母妹妹身上看到过。裘虎笑了,心满意足。
他说要北迁当军户,村里人有理解,有不解,但没人犹豫,因为信任,几乎全愿意跟着他走。
他说要北迁当军户,他的义兄弟因为关心,劝他不要去,愿意和他一起用十来年闯一条新路。
“总要有人去,我们祖上是为了躲避战乱才逃进山里,如今也该出来了。”他重重拍了拍卢栩的肩膀,“我这些年,无数次问过自己,下山到底对不对,值不值,现在我觉得值,最值的,就是在山下遇见你。卢栩,不管往后能不能再见,隔多远,我裘虎都把你当兄弟!”
裘虎终究还是要出发了。
时间紧,初六就要出发,能让他们回家过年,还是因为隆兴离朔州近,等他们带人回去,才能让更远的兵回乡带家眷。
裘虎将留下的人名报给卢栩,一一说明各家的情况,卢栩听着,无一不是因为已经在观阳落了家,或是才刚刚和山下人家结亲,或是家中老人实在行动不便的。
有些家里没人参军,本可以不去的,也愿意拖家带口跟着他。
卢栩既羡慕,又酸楚,郑重答应了裘虎一定会照顾好留下的人,一边有些丧气地感慨道:“我原先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虎哥,我不如你。”
换作是他,没有利益在前面挂着当萝卜,会有几个人因为信任愿意跟他走呢?
接触不太久也不算短,裘虎多少也是能看出卢栩有些天真的性格,卢栩羡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