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穆氏看起来为人心胸宽大,连乔依然谨慎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她情知这位穆皇贵妃并非容易对付之人,若真让她揪到什么把柄,只怕自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尽管两人在扳倒淑妃一事上短暂结盟,但其余时间,连乔面对她依然是兢兢业业的,不能有半分松懈。
宫中的琐事虽繁芜丛杂,梳理好了也不难办,麻烦的是人际交往的问题。自淑妃势败,从前奉承她的那一拨便转向连乔这位新得势的贵妃,见血苍蝇一般赶都赶不走,其中尤以杨盼儿为最。连乔都不知她如何这般有脸,明明在北漠时还和乌眼鸡一般彼此结仇,如今却一见她脸上就笑出花来,好像她比皇帝还富有吸引力似的。
连乔不能不感慨权势的魅力。
她虽然心内不喜,面上却仍是照常敷衍着,这贵妃的位子虽好,却也逼得她不得不戴上假面具——连乔渐渐和穆皇贵妃感同身受了。
这一日杨盼儿邀上尹婕妤、胡才人、金良人等几个共同来怡元殿看望小皇子,虽说楚弘的百日早就过了,但只要想来,总能找到由头。
不知怎的,聊着聊着就在花荫下坐了下来,连乔见她们摆出久坐的架势,只得命紫玉奉茶来,心中却觉百无聊赖:这宫里的日子过久了真是令人生厌。
金良人打量着架子上层层绿叶覆盖出的阴凉,艳羡的道:“娘娘宫里的紫藤花开得真好,这时候还没谢尽呢!”
明明是说花,杨盼儿不知怎的会联想到人上头,撇了撇嘴道:“什么谢不谢的,贵妃姐姐如今正当盛时,你以为和冷宫里的那位一样么?”
金良人不意她会这样曲解,窘得脸色涨红,讪讪转过头去。
尹婕妤感叹道:“淑妃的事倒真是叫人意想不到……从前盛极一时的孙家,还有太后庇护,居然也会落到如斯下场……”
“有什么想不到的,自作自受罢了!”杨盼儿不屑说道,转而一脸热切的看着连乔,“贵妃姐姐,如今那一位进了冷宫,您看咱们要不要暗地里使些绊子,好让她吃点苦头?”
她以为连乔从前被孙柔青欺压多时,如今敌人落魄,必然想要报复。
谁知连乔却宽宏大量的说道:“淑妃虽然有错,却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置,咱们又何必落井下石呢?”
杨盼儿好生失望,还以为能趁此机会表功,没想到连乔却是这样懦性子的人,这点事情都不敢动手,可见也是个空有名位却无手段的,心里顿时又生出几分鄙薄。
连乔却是真不敢,不是怕事情败露,而是怕坏了她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多年营造的苦心,断不能因此付诸东流。为长远着想,还是暂且将各人恩怨撇在一边好了,反正孙柔青已进了冷宫,日子绝不会好过,用不着连乔雪上加霜。
尹婕妤的想法和连乔有异曲同工之处,她也道:“如今正逢夏日,冷宫里阴湿无比,还有蚊虫滋扰,送去的饮食更不消说,都是腐坏发臭的。想来就是咱们不做什么,也够淑妃受的了。”
听了尹婕妤绘声绘色的描述,杨盼儿咯咯笑道:“她活该!”浑然忘了她以前是怎么鞍前马后趋奉孙柔青的。
止她一个人的笑声就足以令人心烦意乱,连乔觉得棚子里的闷热似乎加重了些,正要找个由头回内室躲一躲,就看到顺安匆匆从外头进来,向面前众位娘娘草草肃了一肃,便到连乔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连乔的脸色顿时冷若寒霜。
尹婕妤等察觉事情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孙柔青有身孕了。”连乔一字一句冰冷说道。
东山起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连乔不及多说,立刻让绿珠送客,自己便召了顺安进内室细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向本宫道来,不许隐瞒。”连乔的神色未见缓和,可见此事带来的震撼多大。
顺安弓着背,声音里也有几分紧张,“淑妃娘娘自进了宫就不思茶饭,侍卫们送进去的膳食,多数都被原封不动的送回来,只说要些粥水。侍卫们先时还不肯,只当淑妃拿乔,后来还是内务府那边的意思,让随便对付过去,侍卫们这才胡乱送了些汤汤水水。”
“她就算进了冷宫也是主子,皇帝可没说不许她吃饭。”连乔冷淡说道,心里却已暗暗纳罕起来:孙柔青明知不比往昔,何必还耍脾气讨人嫌呢?这样做除了得罪人,对她毫无好处。
紫玉口快问道:“那后来她肯用了吗?”
顺安点头,“倒是肯了。”
似乎也不像耍脾气,只是单纯嫌冷宫的饮食不周。连乔不露声色的道:“那身孕又是怎么回事?”
顺安忙接着道:“娘娘您也知道,那冷宫虽地处阴湿,却有西晒,一到午后就闷热难熬。孙淑妃身娇肉贵的,如何受得住,每每喊着头脑晕眩,还想呕吐,侍卫们总不理她。谁知昨晚上便晕倒了,今早上才被人发现,侍卫们这才着了忙,急急的请太医过来,这一看才知道,原来不是病倒,是有身孕了。”
连乔不禁默然,原以为孙柔青能在冷宫慢慢熬死,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