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的一个‘不存在’之人,几年来自家公子日日夜夜都守候在这间已然显得破旧的卧房之内,就连平日里的打扫,都选择亲历亲为。
公子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觉了?
绿意不晓得。
但自打铁路在南瞻部洲铺开的那一天,绿意就再也没有见过蓝礼沉睡中的脸庞。
是在害怕睡了就忘记了,还是希望在那个紫萱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多陪陪她呢?
可是公子啊,你知道么,她把你害成现在这副模样,奴婢可是日日夜夜都希望她能够死的更早一些呢。
心下说着小女人埋怨人的心里话,绿衣把脸盆放在蓝礼身边,温婉的伺候自家公子开始洗漱。
待到洗漱完毕,日常问候公子是否要吃早餐,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
怀着苦涩的心情,绿衣小步退出房间。
迎头看到的,是蓝馨儿那面无表情的身影。
“小姨娘,爹爹还在房间里么?”
“嗯。”
见馨儿和自己问候,绿衣轻轻的点了点头,见她似乎想要走进房内,犹豫了半响后,绿衣低声道:“馨儿,你跟小姨娘说句实话,你还见的到你娘么?”
蓝馨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
“好了,不用说了,进去看看你爹吧。”
脸上带着三分歉意,绿衣伸出手在兰馨儿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后默默离去。
见到绿衣走了,僵在原地的蓝馨儿深深的吸了口气,站在房门前,几次敲门都无法向内踏步。
蓝馨儿是很喜欢自家爹爹的!
儒雅、风趣、专情、位高权重、为国为民。
长的又是那般的俊美
可以说,少女对父亲一切的幻想,蓝馨儿都能在自己爹爹的身上寻找的到。
可是呢。
不知何时开始,蓝馨儿已经越发害怕见到蓝礼了。
只因为每次父女见面时,蓝礼总会要求她,对着一张空无一物的床榻行礼、问候、说一些吉祥话就像是疯了一样!
她娘在哪儿?
蓝馨儿不知道。
在没在那张床上?
不在的。
就她打听到的一些情况,据说是娘亲和爹爹产生了一些小矛盾,导致娘亲抛弃了爹爹和她,独自一人回那远在南诏之地的圣女庙独居去了。
而这一走,也快十年了吧。
十年以来,爹爹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一直就守候在娘亲曾经的故居之中,除去办公之外,根本就一步都舍不得外出。
而馨儿自己,每次想去拜见爹爹,也都得来这间住了一个‘不存在’之人得房间里。
害怕,心慌。
每次在这间房间里,见到爹爹那慈祥、和蔼、又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凄凉得目光,蓝馨儿的心都在跟着打禅。
几次想要开口叫爹爹陪她去南诏找娘亲,可爹爹都会抢先一步的告诉她,她的娘亲就在床上,一直都在陪伴着她,看着她
看着她!
一个不存在的人,在爹爹的脑子里,居然每时每刻都在盯着自己!
蓝馨儿汗毛竖立!
又有几次蓝馨儿想要说,以后她可不可以不再来这间房间请安,也都被爹爹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一个不存在的娘亲?
一个已经半疯的爹?
遇到这样的家庭,蓝馨儿除了苦笑之外,只能感慨自己的身上幸好是流淌着一部分女娲一族的血脉。
早熟啊
日常的请安,日常的欺骗。
待到昨晚这些,蓝馨儿闷闷不乐的退出房间。
见她如此,靠在床榻上的蓝礼对床上已然变得虚不可见的幻影低声笑道:“看样子,夫君也留不住你太久了啊。”
“嗯”
“是夫君没用,无法”
“夫君,已经够了啊”
“我”
“够了,真的。”
无名的声音在蓝礼耳边响起。
轻柔、温馨、七分眷恋之中带有三分解脱之意:“妾身已经耽误了夫君太长时间了,也被夫君你强行在这世间怠留了十年,每日见到夫君这般痛苦,妾身都希望自己还是早一些消散了好呢。”
轻笑声中充满了释怀,幻影似乎想伸出手抚摸一下蓝礼的脸。
接触、穿过。
紫萱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随后伸出手,鼓动起自身最后能调动起的法力,点向蓝礼的后颈部位。
不曾得手!
带有回梦仙法力道的指尖,在距离蓝礼后颈半寸的位置被一层无形的功德之力阻拦下来,而就坐在紫萱对面的蓝礼,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低声的念叨着。
“不要急,你夫君如今可是仙人,不过是不睡罢了,受得住的。”
“你”
“乖,在给夫君一些时间,就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