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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植物园中的幽会(5 / 6)

本大小的简明扼要的叙述。

这张遗嘱是詹姆士在他事业最发达的那些年头里草拟的。他差不多把一切意外的事情都预见到了。老乔里恩坐在那里把遗嘱看上大半天;后来从格架上取了半张纸,用铅笔写下一段长长的附注;然后把遗嘱放在怀里扣上,命人给他叫好一部马车,坐马车到了林肯法学院广场的巴拿摩—海林法律事务所。杰克-海林已经去世,可是他的侄儿还在事务所里,所以老乔里恩跟他关起房门来谈了半个钟点。

他把马车留在外面,出来之后,就告诉车夫上威斯达里亚大街三号去。

他感到一种异样的、迟缓的满足,好象在跟詹姆士和那个有产业的人作对上打了个大胜仗似的。他们从此再没有办法刺探他的私事了;他刚才已经取消了他们保管他的遗嘱的委托;他自己的事情全部都不交给他们管,全拿来交给小海林,而且他委托他们的他那些公司里的生意也要取消。如果索米斯真正是那样一个有产业的人,一年少个千把镑应当在他也算不了什么;想到这里,老乔里恩那部大白胡子下面的嘴狰狞地笑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事正符合公平报复的原则,完全是应该的。

就象逐渐摧毁一棵老树的那种潜在的内部腐蚀作用一样;老乔里恩在自己的幸福上、意志上、个人尊严上所受到的创毒也在迟缓地、稳步地在剥蚀着那代表他的人生观的华厦。生命把他的一面逐渐磨掉,终于使他象那个他身为家长的家族一样,失掉了平衡。

当他坐在车子里朝北驶向他儿子的家里时,他方才发动的这种新的处理财产办法,在他的脑子里看上去隐隐约约就象是一记惩罚,针对着那个在他看来就以詹姆士父子为代表的家族和社会。他已经把财产归还给小乔里恩,而归还给小乔里恩却给他私心渴望的报复以一种满足——他要报复时间老人,报复苦痛,报复干涉,报复这个世界在十五年中加在他独养儿子身上的一切没法计算得清的全部打击。在他看来,这种新决定正是重新贯彻自己坚强意志的一种方式;正可以逼使詹姆士,和索米斯,和自己的族人,和一切潜在的广大福尔赛——这些人是一道巨流,在冲击着他自己孤立的、顽强的堤坝——不得不承认,而且永远承认,事情要听他的。想来自己终于会使这个孩子比詹姆士那个儿子,那个有产业的人,更加有钱得多,心里真觉得好受。把钱给小乔真是好受,因为他本来爱自己的儿子啊。

小乔里恩夫妇都不在家(老实说小乔里恩还没有从植物园动身呢),可是那个小女佣告诉他,说男主人就要回来了。

“先生,他总是回来吃茶的,为了跟孩子玩。”

老乔里恩说他等一下,就在那间褪了色的破落客厅里耐心耐气地坐下来;客厅里那些夏天用的花布椅套已经卸掉,椅子和长沙发的破烂相就全部显露出来。他巴不得把两个孩子找来;叫他们靠在自己身边,柔软的身体抵着他的膝盖;听乔儿喊:“哈罗,爷爷!”并且看他奔上来;感到好儿软绵绵的小手悄悄摸上来,碰到他的面颊。可是他不肯。他这一次来有一件庄严的事情要做,非要等做完,决不玩。他一个人涉想,怎么只要自己的笔头动那么两下就可以使这座小房子里的一切改观,恢复它原来显然缺乏的那种世家气派;他可以把这些房间,或者什么更大的房子里的别些房间,摆满了从拜波—布尔白里店里买来的艺术精品;他可以送乔儿去上哈罗中学和牛津大学(他儿子上的是伊顿中学和剑桥大学,他对这两处学校已经失去信心了);他可以让好儿受到最好的音乐教育,这孩子在音乐方面很可以造就得。

这一幕幕情景纷纷呈现在他眼面前,使他的胸怀一畅;就在这时候,他起身站在窗口,望着外面那片狭长的小园子;园内那棵梨树还没有到深秋已经叶子落尽,在秋天下午逐渐凝聚的暮霭中耸着枯瘦的枝子。小狗伯沙撒在园子的那一头走动着,尾巴翻上来,紧贴着自己黑白相杂的毛松松的脊背,一面用鼻子嗅着花草,每隔这么一会儿就用腿抵着墙壁撑一下身体。

老乔里恩涉想着。

现在除掉给人东西外,还有什么快乐呢?然而一定要能找到一个对象——你自己的一个亲骨肉——对你给的东西懂得感激,那样子给起来才舒服!把东西给那些跟你没有关系的人,给那些你不负任何抚养责任的人,就得不到这种满足!这样的施与是违反自己一生的信念和行事的,是辜负自己一切创业的艰难,辛勤的劳动,和平日那样省吃俭用的;是否定那个伟大而骄傲的事实,那就是:和过去千千万万的福尔赛一样,和现在千千万万的福尔赛一样,和将来千千万万的福尔赛一样,他在世界上创立了,并保持了自己的家业。

而当他站在那里,望着下面月桂树蒙上煤灰的叶子,那片满是黑斑的草地,和小狗伯沙撒的动作时,这十五年来因为被剥夺掉合法享受而尝到的痛苦全想了起来;在他的心里,创痛和下面即将到来的甜蜜完全融汇在一起。

小乔里恩总算回来了,对自己的作品甚是得意,而且由于在室外耽了好几个钟点的缘故,精神很好。一听见自己父亲就在客厅里,他赶快问自己妻子在不在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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