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皱巴巴的衬衫更令访客神似码头的搬运工人。
搬运工人先是顶着满脸的严厉自制下车,直到焦距对准灵均投抱陌生男人怀中,两只眼睛终于缩眯成神色不善的直线。
他小哑巴!前脚刚离开他身畔,转眼又投入第二名奸夫的怀中。这口气教邬连环怎么咽得下去!
他大踏步杀向袁克殊。
“这个”绕珍有点抱歉地陪笑。“黑桃大哥,别怪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人家看起来比较能打。”
袁克殊啼笑皆非,举手再敲她一记爆栗。
“你贵姓?”邬连环不忙追索逃妻,先摸清敌人的斤两要紧。
“袁。”袁克殊也言简意骸。
“哦”他长长地哼了一声,对方既不姓叶,也不姓屈,自然和小哑巴非关亲戚血缘之属。他的心头更恼。
“呃,邬先生,大家好象有误会”绕珍探出脑袋陪笑,方才声讨正义的恶人状霎时烟消云散。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不回答绕珍的问话,径自伸臂去抓变节的小哑巴。
“姓屈的!”
“啊”灵均吓得魂飞天外,不暇细想,一溜烟钻向表姊夫背后。
然而大后方的位置先给别人占走了,姊妹俩撞成一堆。
邬连环的鼻孔简直喷出硫磺味。她居、然、躲、在、其它男人、背后。
“你给我出来!”震怒的男性之掌再次出袖。
袁克殊横出手臂,阻止他。
两雄对决。
四颗眼珠子同时打量彼此的高矮胖瘦,再衡量自身的胜算。
他欣赏这条大汉。袁克殊当场做出判决。
“邬先生,我是灵均的表姊夫,如果有什么误会,大伙不妨敞开来谈清楚。”
一听明白对方的身分,邬连环稍微檄了。
“那个小丫头实在太不知好歹。”他的指责半合着埋怨。“亏我冒着大风大雨收留她,好生伺候她一整夜,结果呢?她早上一起床就没命地往外逃,连声早安、您好、再见也吭不出来,其不晓得她的礼貌全学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袁克殊颔首,暂时打住一切评断。
“乱、乱、乱讲!”不依的控诉从人肉碉堡后方飘出来。“是他、他他、他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邬连环凶巴巴地大叫。“我可不是那个脱光光、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人!”
“你脱光光在地上爬来爬去?”绕珍脱落的下巴颇有接续不回去的危险。
“我我我、我我”灵均有口难言,急得秀颜涨红。“才、才不是那样。”
“要不然是怎样?”现在连袁克殊都感到好奇。
“就、就就是”天呀!教她从何启齿呢?“反正他、他他怎么可以因为女孩子衣、衣着不便,就随便那、那那样!”
“有道理。”绕珍赞同表妹的观点。
“这我就没办法了,男人的天性嘛!”邬连环耸了耸肩,寻求另位男性的奥援。“袁兄,您应该可以了解吧?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剥得赤条条在咱们面前乱晃,那还无所谓,可是小哑巴既不符合八竿子打不着的资格,当时的情况又配准了天时、地利、人和”
“我了解。”袁克殊心有戚戚焉。
“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本来就有所出入,她们老拿同一套标准来要求我们男人,根本没道理嘛!”
“说得好。”袁克殊忍不住叹息。“我也跟家里那口子解释过好多遍,可女人就是无法领会。”
“唉!”两个男人居然同病相怜来着。
“喂!”绕珍踹向未婚夫的胫骨。欠揍!
“对不起。”他们好象扯太远了,袁克殊即刻表示忏悔。
“反正你对我又没、没感情,怎么可以”灵均侧着半边羞颊偷睨邬连环。
“我对你没感情!”邬连环哇啦哇啦地嚷嚷起来。“袁兄,你评评理,这女人说话还有良心吗?”
袁克殊碍于未婚妻的薄面,只能投以同情的眼光,不太好搭腔。
“难、难道不是吗?”灵均的芳心亮起一盏火花。
变色龙的言下之意,彷佛余韵未尽
“算了,这个小白痴没慧根,咱们别理她。”邬连环慨然拍了拍同好的宽肩。“走,袁兄,我请你喝一杯,不晓得附近有没有酒吧?”
即使有,也不会在台风天的翌日大清早营业。绕珍直想摸出十吨重的大锤子捶傻他们,搞不懂谁才应该荣任“白痴”之名。
袁克殊爽快地发出邀请。“邬兄如果不介意,不妨进寒舍来喝几杯,我保存着一瓶干邑珍藏,总是没机会开瓶。”
“太好了。”哥儿俩肩并着肩,臂勾着臂,居然化干戈为玉帛,打算去共品一盅杯莫停了。
“这这可奇了。”绕珍搔着困惑的脑袋。
“他、他每次都这样。”灵均又觉得委屈。
她压根儿别期望邬连环学会体贴和温柔的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