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你不是该高兴吗?”容生不紧不慢的走到凤榻前,点了慕容渊几处大穴,又取出三根银针扎入他头顶,语气寒凉道:“更何况,他还没死,你想问他什么就尽快问,想骂也趁早骂,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温酒闻言,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站在榻前,等着慕容渊醒转。
过了片刻。
慕容渊睁开双眼,看着温酒近在眼前,忽的伸手拽住了她,吐字艰难道:“杀……杀了谢珩。”
温酒斩钉截铁道:“恕难从命。”
慕容渊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见温酒如此,深知今日难除大晏众人,却已无力回天。
他闭了闭眼,褪而求其次道:“玖玖,你、你担起西楚大任!你要……对得起西楚万千子民……”
“好。”
温酒只说了一个字。
她答应的太快,一旁的容生不由得侧目看向她,眸色幽深。
慕容渊抬了抬手,哑声道:“传丞相与九卿……还有孟乘云。”
不远处的小内侍连忙应声去传众人。
一时间,只剩下温酒和容生还静立榻前。
慕容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玖玖……你实在不愿意杀谢珩便算了,西楚交到了你手中,有谢珩对你的情意在,至少能保西楚数年太平,还有……你同国师是有婚约的……日后你两人携手治理西楚,必、必定能得享太平……”
再次被提到有婚约的两人神色漠然的站在榻前,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不多时,孟乘云和西楚重大臣应召入殿而来,纷纷跪在几步开外行礼问安。
慕容渊的心神猛地被众人从遐想西楚盛世中拉回,慢慢的松开了拽着温酒的手,一边强撑着要坐起来,一边道:“拟旨昭告天下,西楚慕容玖与晏皇婚盟已断……若晏皇愿意改娶她人,就让他在皇族宗亲中另、另选一个,若不愿、就算了……孟乘云,你带人前去告知晏皇。”
“谨遵帝君旨意。”
孟乘云领旨,起身时看了温酒一眼,当即转身出殿门而去。
慕容渊已然坐不起来了,又倒回了榻上,好半天才再次开口道:“立诏,朕、传位于八公主慕容玖,着即日……登基!”
“帝君!”
众臣山呼万岁,大半人已然涕泪纵横。
温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慕容渊面色死气遍布,却仍旧强撑着道:“立刻去办……朕想,看着玖玖登基做女君。”
众臣连声应“是”,转身朝温酒道:“请殿下正衣冠,上凤凰台。”
温酒朝榻上那人微微颔首,转身,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慕容渊随即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容生一人在榻前叙话。
殿前风雨如晦,地面依旧凹凸不平,连墙壁都是东倒西歪的,温酒在其间穿行而过,吸了一口凉气,将所有凌乱的心绪都压了下去,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绝无仅有的念头来。
这一夜,西楚宫中众人忙的天昏地暗。
慕容渊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却执意要亲眼看见慕容玖奉帝玺登凤凰台受朝臣参拜,底下众人也不敢拂他的意,只能照办。
温酒在后殿着凤袍带凤冠,身侧服侍的侍女们来来去去,她不开口,其余人谁也不敢出声,?过于安静,气氛便越发显得沉重。
一切即将准备就绪的时候。
殿外内侍忽然恭声禀告道:“国师来了。”
温酒并未做声,只是伸手抚了抚鬓边的凤钗。
片刻后,容生迈步入内,侍女们十分有眼力见的低头退了出去。
一时间,只余下两人相对而立。
容生执笔蘸朱砂,为温酒头上的凤冠点了睛,不紧不慢的问道:“温酒,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温酒笑意淡淡道:“我不过是奉君令,遵父命,国师大人说这话,莫不是想让本宫弃西楚而去?”
容生闻言忽然笑了,低声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太听话,反倒不太像你了。”
这样温酒很反常,可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国师大人心中有异,不由得缓缓同她道:“你从前不是一直想回大晏吗?为何今日答应帝君继位之事答应的这般爽快?”
温酒眼角微扬,反问道:“难道我一定等你们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了再答应吗?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何不识相一点,你我也都省点力气。”
容生眼眸半眯,“本座总觉得……你这次要搞大事。”
温酒侧身看他,微微笑道:“国师大人既然如此担心,不如趁早去劝帝君收回成命。”
容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殿外天亮微亮,大雨初歇,风吹满地飞花残叶。
大好人间,风云卷,乾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