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绝望又落寞,她嘴唇噙动,却什么也没说。
可她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表露着你还是来了,可你来的太迟了。
下一刻,眼前又换了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尹秋欢欢喜喜地扑在她怀里,说:师叔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拿个好名次,和师叔一起过个好年。
两张相似的容颜不断在脑海中更替着,满江雪紧紧皱着眉头,目光深远又莫测。
师叔?那暗卫弟子看着她,有些迟疑,您若不想去,弟子这就去跟掌门说一声。
满江雪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收回了繁重的思绪,回道:不必,我这就过去,你们也都下去休息罢,今夜不必轮值了。
那暗卫弟子打量她一阵,想说些宽慰的话语,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退了下去。
大年初一,本该是个好日子,可尹秋被紫薇教劫走,至今还不知她情况如何,满江雪这两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茶饭不思。
那日她一路从弟子院毫不停歇追下山去,途中始终没能见到什么可疑之人,到了上元城外,守城弟子们跟着她漫山遍野地找,最后只找到了中毒受伤的季晚疏。
季晚疏那时已因着毒素产生了幻觉,问她什么也得不到回应,只是嘴里说着些含糊不清的梦呓,她精神错乱,六亲不认,还将满江雪误以为是温朝雨,缠着她打了一场,最后精疲力竭,被毒性冲昏了头,晕了两天两夜也没醒。
被季晚疏这么一耽搁,追人也来不及了,满江雪虽然有心继续追赶,但叶芝兰很快带了谢宜君的口信赶到林子里,叫满江雪不必再追,先回宫商量对策。
而直到方才那暗卫弟子传话之前,谢宜君也因着季晚疏的毒没能与她好好谈一场。
这就彻底断绝了追回尹秋的可能。
到达明光殿时,谢宜君已在里头等候多时。
一见满江雪的身影出现在殿外,谢宜君便赶紧吩咐弟子将饭菜传来,还备了不少温酒。
可算来了,菜都热了好些遍,快坐罢。
满江雪入了座,看着那些一一传上来的佳肴,兴味索然。
她鲜少沾酒,这会儿却是接过了谢宜君递来的酒盏,微抿了一口。
先吃点东西再谈,谢宜君主动布了菜,挑着鱼刺说,天塌了都有人顶着,万事不急在这一时,你这两天颗粒未沾,要谈正事也得先给我把饭吃了。
满江雪丁点胃口也无,她连筷子都不想取。
叶芝兰在外头关了殿门,没有入内同坐,隔绝了寒风,这大殿里里外外都没什么人,不仅感受不到什么节日气氛,反倒叫人觉得冷冷清清。
目光落在那满桌菜肴上,满江雪一眼就认出了哪些是尹秋爱吃的。
糖醋排骨,清蒸蛋羹,莲藕馅儿的饺子,还有尹秋最爱的红豆汤。
尹秋若是在,她一定会把所有菜先夹给满江雪,等满江雪都尝过了,她才会动筷子。
如果没有出意外,这一桌年夜饭,该是她们两人一起吃才对。
过往在宫里过的每一个年,谢宜君都会大摆宴席,请各峰长老堂内共聚,把酒言欢,而满江雪每一次都只是来这里走个过场,再独自回到惊月峰去。
她也不是头一回一个人过年了,可今年,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叫她难以静心。
轩窗半掩着,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见那地方缭绕着轻柔的青烟,就像尹秋在风里舞剑时,飞扬起伏的发丝。
满江雪看着那烟雾,想起在桑榆山初次见到尹秋时,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长睫下的一双眼睛映着微弱的烛光。
也不知那孩子在紫薇教如何了,可有饱饭吃,可有热茶喝?
亦不知她住的地方好不好,冷不冷,夜里又有没有厚实的被子盖?
一个人身处陌生的环境,她能不能睡得好?怕是又要做噩梦,夜深人静时缩成一团,两眼都要哭得肿起来。
满江雪越想越心乱,眉头皱得更深了。
谢宜君见她这罕见的心神不宁的样子,不免叹了口气。
自从十年前如意门突遭横祸,沈曼冬消失无踪,谢宜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满江雪有这样沉闷愁郁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