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扳子并未下死手,只是皮肉血糊未伤筋骨,敷上膏药,养了几日渐渐能下床走动。小玉儿可怜她受了惊吓,命晴椿派人好生伺候,直到她痊愈才放下心。
窗柃半开,夜凉如水,月华如霜,与窗外新植的连翘略带苦味的香气一起侵入室内,幽浮在空中久久不散,惹人心烦。小玉儿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索性抱被而坐,细细思忖连日发生的事情。
先是静琳,静琳太过单纯,她受的圣眷尚不足自保,又得罪最不该得罪的敌人,遇着真正有实力的对手只能束手待毙。而她自己呢?她还未被皇帝宣召,她既无依仗又无耳目,连为静琳求情的余地都没有,直至眼睁睁看着静琳受刑身死,什么也做不了。
归雁如今也不知道落到何处,想起那日归雁跪在地上求她道:“奴婢从小就跟着我家小姐,小姐待奴婢如姐妹一般,我家小姐这一去,归雁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我家小姐常说玉主子心善,待人又好,还请玉主子念在与我家小姐的情分上收留奴婢,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要能跟着主子做牛做马都愿意,求玉主子可怜奴婢。”她却是人微言轻自顾不暇。
又想到静琳心地纯良,当她是最信赖的人,可静琳哪知道她一直对她有所保留,连句真话都不敢说。宫里耳目众多,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深藏起来,做出一副置身度外的姿态,那都是因为她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足以殃及身边所有的人。
她比所有的人更想得到皇帝的恩宠,因为,只有得到的皇帝的宠爱,才有能力做那件事情,为了它,哪怕教她粉身脆碎骨也再所不惜!
早知道这宫里弱肉强食,初进宫她便看出后宫真正有势力的人便是丽妃,冷眼看着丽妃的行事为人便觉出并不是好相与之人,以自己外无援手内无凭仗的处境,只得着避其锋芒。
且新进宝林入宫自然有一番较量,她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可没成想静琳却首当其冲做了牺牲品,静琳性子直爽,且与许筝儿不和,是以为丽妃不容。林中吹箫一事太过引人瞩目,她又与静琳交好,莫非丽妃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她?
她越想越觉心惊,既然丽妃已经当她是敌人,她没有时间再去从容应对。良人?她只能那种奢望深深埋在心里,也只是奢望而已。
小玉儿仿佛看见娘死时惨状:雪白的面孔上沾满鲜血,漆黑的瞳孔里有不舍,不甘,与血水混凝一起决绝地望着她,渐渐失去光亮如熄灭的灰烬,一只沾血的手犹攥着女儿的手不放。
“娘。”小玉儿喃喃。
过了几日,小玉儿将水月叫至寝室,从匣子里取出一枝镶金芙蓉玉簪递给她,道:“你悄悄去勤和宫想法子找到御前服侍的秋宁姑姑,将这簪子给她,就说我身子大好了,想念姑姑。路上小心些,切不可叫人看见。”
水月应了,到了勤和宫眼眼看见见门口守着内侍,不敢再往前走,偷偷地躲在宫外树后。等了多半个时辰好容易才见一个送东西的小太监过来,忙小声叫住塞给几吊钱陪上许多好话,央他去请秋宁。
又等了好一阵子才见秋宁出来,水月闪在树后朝她招手,秋宁装做不着意走过去,拉她退到僻静处。
水月与秋宁见过礼便将簪子拿出来递到她手里,又行礼道:“姑姑,我家主子想念姑姑,问姑姑好,我家主子已大好了。”
秋宁当日在姜府做教引姑姑时便与水月熟悉,见她并不诧异,也知道小玉儿得病的事,含笑将簪子收了,道:“给你家主子问好,就说秋宁惦记着她。”
又说几句闲话,秋宁临走前仿若漫不经心地言道:“上苑新进了几匹战马,万岁爷后日要过去观马,只住一晚,大约申时回宫,待有时间我去看望你家主子。”
水月回来将秋宁的话一句不漏转给小玉儿,小玉儿也不多说,仍旧看书散步无事一般。
秋宁在御前伺候多年,行事稳重见识极广,当下并不着急。
至二日深夜,皇帝看完折子略感疲惫,用手搓搓额头,喝了几口茶,起身在殿中舒展一会腿脚,道:“取几本书来看看。”恰好秋宁当值,知道皇帝疲惫时有看闲书的习惯,便在旁边书架上取了两三册诗集,低头恭身双手递上,退到一边。
皇帝取一本翻了几页见是看过了诗集便失了兴致,另取一本也是看过的,但他此刻旨在休息消遣,便不再换,随手一页页翻看下去,突然有一行字跳入了眼底:飘如出尘笼,想望吹箫客。
看见“吹萧”二字心里一动,恍然间便想起有一日在落英缤纷处所见的吹萧女子,萧声寂远,回眸顾盼人面桃花相映红,更胜飞花一缕魂,神态从容,仿佛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地站在红尘尽头。
皇帝手捧诗集愣愣发怔,秋宁守在跟前也不敢出声,乔安进殿,小声道:“皇上,亥时末了,该歇着了。”
殿内空阔寂静,乔安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余音“嗡嗡”,皇帝恍然梦醒,欲待问乔安什么,稍一犹豫又止住不说,起身往殿后寝室去了。
圣驾出巡阵仗浩大,内侍御林军足足排了几里长,又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