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花园树林,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连天荷叶,间或点缀着新荷露尖,含苞待放,碧池此时竟无虚名,就连和风都似被醺绿了,有青草的淡香。
小玉儿顿觉神清气爽,缓缓行至碧池东面水廊之上,水廊直通漱玉阁,跨水而建地势颇高,放眼望去,池边临水停泊着几艘画舫与十几只花船,其中一艘明黄帷幔龙头雕栏的阔大御舫在连天碧叶中十分醒目。
漱玉阁南北宽大,又分开两阁,小玉儿走至中间正阁绕过屏风见丽妃已经在里面,正与王昭仪李修容许筝儿说话,忙赶上前几步裣衽施礼:“给娘娘请安。”
丽妃朝她略一点头,道:“起身罢。”小玉儿另向其余几位施礼。
皇帝与小玉儿失和宫里早就传开,只是不见皇帝怪罪下来,丽妃她们一时摸不着底细,眼神看着她便有些复杂,既想探询又自持身份端着架子。
许筝儿却不管这些,幸灾乐祸看着小玉儿,道:“又没人绊脚,姜宝林怎么这会子才来?”
小玉儿微微一笑,轻声道:“惯例是午时正刻太后娘娘驾到,妹妹来的不算晚。”说完转过身称赞丽妃与王昭仪李修容的服饰,宫里的女人论起服饰来如数家珍,几句话便挑起了她们的兴致。
见小玉儿全然不在意一般,许筝儿一击不中越发堵得心慌,想了半天还待要讥讽她,丽妃她们已经说到热闹处插不进去嘴,只得作罢。
一众人又说一会闲话已至午时正刻,内侍在外面唱报,皇帝皇后搀扶着太后缓缓走入漱玉阁,众人纷纷跪地恭迎,待太后,皇帝,皇后依次落坐,才行三跪九磕之礼。
难得的是公主襄阳也在列,跟在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的身边,襄阳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着什么一般!
那女人呢?襄阳在心中暗自想着,前几日,听闻她任性得罪了皇兄,还真是个不争气的,原本指着她完成大事呢,襄阳在心中想着。
跪拜,起身,站位,依次跪拜太后,内侍唱颂,太后皇帝祈辟毒词,跪受经筒符袋,小玉儿落于最后,一直低着头,好容易听见内侍宣诏登舟才松了一口气。
登上御舫,班羿也松了一口气,方才远远看着她,落在五彩斑斓的颜色后面,越发显得清清亮亮的澄明干净。她没有抬头看他,他既觉轻松又觉怅然,到底为了何事,她竟那样对他?
御舫徐徐划开水,随波而上渐渐驶入碧池中间,荷叶绿水一色,消失在天际的尽头。太后坐于舫内宝座上,与李嬷嬷说会话,一转头见儿子神色中带着淡淡愁绪,凭栏半靠望向远处。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正对着后面跟来的几艘画舫,却不知他到底看的是那一艘。班羿向来内敛稳重,此刻的样子不免教太后诧异,遂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走至皇帝跟前,笑道:“皇上,要开宴了,诸位娘娘主子就过来接受赐酒,您先坐下罢。”
班羿略一颌首,退回画舫中间坐下,太后含笑道:“湖上风大,皇后不禁风吹回去了,等会就由我赐酒。”
班羿笑道:“有劳母后。”一面击掌示意停舟。
几艘画舫排成竖直一线停下,领头的是丽妃所乘的画舫。内侍宣道:“开宴。”礼乐奏起,酒膳布上,又宣:“赐雄黄酒。”几尺宽的舢板便将几艘画舫连起。
丽妃从画舫出来,扶着左右宫女沿舢板而上,跪下受赐,起身站至一边。
王昭仪,秦昭仪,李修容,许筝儿,吴宝林,赵宝林,张宝林,一个挨一个依次走出画舫,听宣接受赐酒。一番繁复的礼仪下来,班羿一直心不在焉,等内侍宣道:“姜宝林受酒”,心“突”地一跳,恍然抬起头。
舢板轻微摇晃,小玉儿从画舫最深处慢慢出现,身着轻逸的月色素服,只在衣襟处用青绿色丝线绣着花纹,头上斜插几枝翠玉簪子,广袖舒展,青丝低挽,迎风而舞,衬着身旁碧绿耀眼无穷无尽的荷叶,步履从容一步一步凌波而来,竟似莲花潋滟,绝世出尘。
班羿两眼不错地看着,被她唇际一丝闲雅的笑意吸引,心随之动漾起温软的涟漪。
小玉儿缓缓登上御舫,走前裣衽施礼,从宫女手里接过太后所赐雄黄酒仰头饮下,再谢,侧立与后妃之末,目不斜视连班羿看也未看一眼。
班羿坐于龙椅先开始带着微微的笑意,待见她走上御舫,神色中云淡风轻恍若不认得他一般,心下不禁气苦,他好歹是个皇帝,竟被一个后妃视若无睹,真正是可笑可恼,想到此处脸色一沉。
他只顾看小玉儿,脸色越来越阴郁,太后不由诧异,一个宝林竟能让儿子喜怒与形,绝非寻常,当下便用了心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二人。众妃也暗中察言观色,还以为皇帝不乐于见到姜宝林,心下无不窃喜。
御舫之上,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无人说话,内侍竟忘记唱礼,被乔安在旁边一推才大声唱道:“布宴!”一群宫女手提食屉从花船内走出。
众妃恍若梦醒,丽妃率众妃接过食屉,在御舫靠后处船厅中间的红木大圆桌上布席,又斟好酒请太后皇帝挪驾。太后落坐后笑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