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见小太监守着,心中不由诧异,乔安正要进去叫人问话被他挥手止住。
转过照壁仍不见一人,进门廊一抬头才看见正殿门口围着一群太监宫女朝里面张望,班羿越发疑惑不解。乔安上前轻咳了一声,众人回头见是皇上驾到唬了一跳,呼啦啦跪了一地磕头。
水月几个只顾围在长案前看小玉儿作画,连皇帝进殿也不知道。班羿顽心忽起,蹑着脚走过去探头一看才明白原委,当下便也不出声站在几人身后一起看她作画。
勾皴点染,淡墨渲染,浓墨点提,多半个时辰过去,小玉儿长舒一口气将画笔递给水月道:“可是画完了,你们瞧罢。”一抬头见班羿站在后面,不由一怔:“皇上来了怎么不出声?”
水月几人跪地行礼,班羿一面摆手一面对小玉儿道:“怎么我竟不知道你会作画?快让我瞧瞧。”
小玉儿微微一笑,侧身让他过来。
班羿站在画前“咦”了一声,低下头仔细观看:苍茫天地,远山皑皑,傅面冰封,孤舟蓑笠翁独钓寒傅上。画首写着两行小字: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画取“独钓寒傅雪“的意境,小玉儿用笔极为娴熟,张驰有度,画风并不拘泥一般闺阁女子的娟秀,实有士夫之逸趣,脱略形似,神韵高远,俨然受过大家指点,苦练寒暑而非一日之小成。
班羿暗暗纳罕,抬眼将她一瞧又低头细细将两行小字看了一遍,也不是平常女子写的簪花小楷,道:“看你作的字画笔法忒眼熟,这字写的厚重遒劲,却又隐隐透出飘逸之态,象是颜体又象不是。”
小玉儿含笑不语,班羿无奈只得将字画再仔细端详,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心中豁然开朗,道:“竟象是当年罪臣曲和良的画风,尤其是这字,深得他的真传。”说完又有些疑惑:“怎么你受过他的指点么?”
小玉儿听他说出“罪臣”二字心下一阵阵绞痛,强挣出笑脸勉强道:“我怎么会受曲大人的指点,不过是在闺中时常听闻曲大人的字画当世无人能比,心中好奇,让府里的人买回几幅临摹了几年罢了。您既然看出象他的画风,是不是亲眼见过他作画,您认得他么?”
班羿见小玉儿脸色发白,想是她画了半天累着了,便扶着坐在软榻上,道;“曲和良的确才气逼人,当朝无人可比,尤其自他去后所留的字画一时间洛阳纸贵,非显贵而不可得之。我还是皇子时曾见过他几面,深慕此人,只可惜后来他因贪污军饷获罪,清誉毁于一旦,实在是可惜了。”
“清誉毁于一旦。”小玉儿将这句话低声重复一遍,嘴里漫上涩涩的苦意:“那您觉得他为人如何,怎么就做出那般事来?”
班羿沉吟道:“曲和良为人豁朗,颇有古逸士之风,我与他虽无深交也能感觉到他并不象贪财之人。不过有些事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军饷一案牵扯甚广,他获罪后先开始还有人为他奔走,后来便无声无息了,想来另有什么原故罢。”
当年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一时,先皇震怒命人彻查,竟查到六王爷身上。先皇虽然治律严明,可到底心疼儿子,将六王爷叫来狠狠整饬一顿,命人草草结案。
六王爷原本深得先皇宠信,极有希望承太子一位,可惜功亏一篑在此案上栽了跟头,先皇灰了心,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五皇子班羿。
班羿隐约知道其中原委,但朝中政事不宜与小玉儿多说所以并不言明。
只是他与先皇有约,不论如何,这皇位,也不能落在六王手中。索性,他膝下无子,不若寻得又能之人禅位给襄阳的夫婿,而这人,便是袁奕煊!
只是这些不能说的秘密,班羿是不会细细的讲给她知道的。
“他既不象是那种贪财之人,其中莫非另有蹊跷?曲大人好歹也是当世翘楚,若真受了冤枉岂不是是可叹可惜?可怜他家中妻儿老小也被牵连在内,皇上怎不叫人去查了,还他个清白。”
班羿负手缓行几步皱眉沉吟,突然展颜笑道:“你这画画的好,回头叫人裱了,就挂在正殿如何?”
小玉儿含笑道:“就依着您。”
班羿说起这桩陈年旧案引发另外一番心思:六王一向奢侈,他的银子光靠俸禄和田庄上的进益实不够他挥霍,勤和宫里已经压着好些大臣弹劾六王善揽歪财,与政不利的一些折子。
六王当年与皇位失之交臂心中并不甘心,虽表面上做出不问时世,闲云野鹤一般,班羿这里却早有暗探来报六王与朝中几位机要大臣交往甚密,只怕另有图谋。
班羿碍着先皇临终嘱托睁只眼闭只眼抹过去,可又何尝不是如刺在喉,只不过一时无处下手无可奈何罢了。小玉儿提起这件旧案倒让班羿茅塞顿开,心里有了主意。
夜半班羿突然醒了,手一伸不见小玉儿,起身拉开帷帐。此时窗扇大开,室内水银泻地光线朦胧,小玉儿穿了件长袍临窗而立,她的剪影淡淡的,裙袂飘飞,长发披散随衣裙漫漫起舞恍若仙子欲乘风归去,班羿乍看此景心中阵阵发慌,披衣上前将她抱住,两人静静偎在一起。
连日阴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