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勤和宫见着班羿,班微行礼落坐。班羿问:“老六余党都查清了么?”
班微奏禀:“全部查实。老六余党不过是些趋炎之徒,见主子大势去了,纷纷上书检举老六,巴不得撇清自己。那兵部的王学昌却有些骨气,不但在抓捕老六那日派轻骑援助,就是现在在牢里依旧是抵死维护。”说毕取出卷宗呈给班羿。
“老六居然和兵部的人勾结,可见野心不小。这个王学昌明珠暗投实在是可惜了。”班羿将卷宗打开看了几行,淡淡道:“姜风景一家还好罢?”
“臣弟已经叮嘱牢头,好生看顾姜家的人,便是审案的时候也没动刑。姜风景也算是识时务的,一经审问便将军饷的案子说了个清清楚楚,没费什么事。”
“唔”班羿点头,不再看卷宗,以手触额似有些心不在焉。
班微踌躇片刻,道:“皇兄,既然案子已经查实,就请皇兄下旨,朝中已有不少传言,早些给老六一党定罪,结了案也可安稳人心。”
班羿首肯:“ 是不可再拖。”却迟迟不动。
“皇兄,臣弟方才见着姜昭仪了,她有句话让臣弟待为转达。”
班羿蓦地起身,目光炯炯看向班微:“什么话?”
“姜昭仪说:请皇上当断则断,不必顾虑我的出身,一切以傅山社稷为重。”
“她真这么说?”班羿缓缓落坐蹙眉沉思。许久,口述旨意:班麟骄奢淫逸,贪污军饷,且与朝臣勾结,私养死士藏匿兵器,意图谋逆,其罪当诛。念先皇托付,免其死罪,命撤其亲王番号,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家眷子女知情不报,一并关押监禁。其余家奴刺字充军,充苦役。
同党姜风景渎职贪污军饷,与班麟王勾结,命削其官职,处斩。其余男丁流放千里,女眷逐出凤城,终身不得入京。
王学昌与班麟勾结,意图谋反,命削其官职,处斩。男丁刺字充军,充苦役,女眷没籍官卖。
御笔朱墨,班微依皇兄口谕一一书写,其中姜风景一门定罪稍轻,班微了然皇兄的心思,因此写到此处措辞极为谨慎。细细写完呈给班羿过目,班羿长叹一声,挥手命班微即刻照旨行事。 。
班羿独坐许久,暗下决断去了烟霞宫。
虽鼓起千百勇气,去烟霞宫一路却是忐忑迂回。班羿紧捏着镶金绣龙袍袖,手心被那繁复挺括的花纹铬得生疼,可着依旧抵消不过心悬半空。若一落地便是万丈深渊,那么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呵?
烟霞宫门紧掩,重似千钧,推开“吱吱呀呀”做响,挤进班羿的耳鼓中似悲怨,似哀泣,几欲催人夺路而逃。
终于,一步一步走进正殿,殿中兽金炉迭香袅袅,淡绿纱帐褶皱如波璎珞细碎,似闺中女眷淡若如水的哀怨,重重叠叠隔雨挡雾摸不透。四合云纹雕龙宝座冷硬威严散发幽幽光泽,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不胜寒。
小玉儿并不在,闻禀得知小玉儿在后面小花园,班羿命人都不许跟着,便独自往后面去。
春末风暖,园中姹紫嫣红草长莺飞,林木葱郁鸟鸣鸣啾。小玉儿挽着松松的发髻,穿一件白色暗纹云锦宽袍,在林中直身而立,远远看见班羿便盈盈微笑。
她明目善睐顾盼生姿,笑颜如朝露般温暖。班羿眼中隐隐蒙上一层雾气,心中熨贴无比,走几步上前,又生出几分迟疑,呢喃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说。
小玉儿伸食指按在他的唇上,缓缓摇头:“不要解释,我相信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与你在一起,我也只做自己该做的。既入了宫,我便是班家的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班羿闻言越发愧疚,千百种复杂情愫涌上心头,半晌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得你如此,我之大幸!”
因小玉儿产期渐近,太后特指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伺候。这些嬷嬷知道姜昭仪圣宠正浓,便紧着巴结,将待产之事渲染得如临大敌一般。班羿本不懂这些事,越发地紧张,倒将班麟的案子放在了一边。
班微奉旨行事雷厉风行却不失谨慎,这一日又来勤和宫求见皇兄。见他比前几日心情好转,班微愈觉不忍,落坐后皱眉不言语。
班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怎这般无精打采的?”
班微吭哧半天才言道:“有一件事十分蹊跷,不得不禀报皇兄。”
“蹊跷?是案子上的事?”
“与老六的案子倒没干系。”班微顿一顿又道:“是与姜昭仪有牵扯。”
关心则乱,班羿听言急道:“快说!”
“臣弟奉旨结案期间查看了姜府的户籍人册,姜风景只有一子一女,但那天从姜府押回的人中又有一位小姐,臣弟不禁好奇,便传审了这位小姐。这女子言辞含混,一问起她的身份更吓得魂不附体,臣弟觉着蹊跷,又传审其伺候的丫鬟,结果,她说这小姐就是姜子甜。这等天大的事臣弟自然不敢轻易听信,连夜隔审姜大人与姜夫人,姜夫人开始矢口否认,慌说这小姐是她收的义女,但招不住臣弟几句惊吓,便说出实话。后来又与姜大人对质,在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