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话,一群人待通报后蜂拥进来,一齐跪地问安。
太后诧异道:“出了什么事?”
皇后恭恭敬敬回道:“母后,有件事情教儿臣十分为难,只好请母后做主。”
见皇后面色凝重,太后心下不由一沉:“看这阵仗想必不是小事,你们起来说话罢。”
皇后出于无奈面见太后,然事已至此只得斟词酌句答话:“儿臣和妹妹们逛园子,不想在听雨阁遇见瑞相爷与姜昭仪,此事儿臣不好贸然处置,还请母后裁夺。”
皇后一说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闪至两侧,可不是班微与小玉儿在后面跪着?乍见此情形太后不禁一楞,然到底是经惯风雨之人,仿若对地上的两个人视而不见,略一沉吟,只漫不经心地问皇后:“皇后身子孱弱,该好好养着,怎么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倒想起逛园子?真是好雅兴。”
“今日腊八,原本和妹妹们在凤仪宫举行家宴,因好些日子没见姜昭仪,丽妃便约大伙一同探望。因事先知道母后留姜昭仪在慈安宫,恐一时半刻还未回去,姐妹们经过园子随处走走,也是等候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那依皇后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太后手捧茶盏眼睑低垂,说话声音亦如平日慢条斯理,听不出喜怒,皇后怔仲片刻,谨慎回道:“但凭母后裁夺,儿臣谨尊母后之命。”
蓦地,太后抬起头,面色如霜,目光冷冷扫过众人,似不经意在丽妃身上多停一会,一殿人皆觉出寒意,垂首站在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上既然不在,哀家只好先替他做主了。瑞王,姜昭仪……”
班微,小玉儿跪前几步,垂首等候发落。
“今战事吃紧,朝中事务还需瑞王担待,暂不论罪。姜昭仪行为失检,即日起搬至清风阁居住,待皇上回凤城后一并处置。”
太后说完,丽妃等人心中不平,原本想出了这样丑事,姜昭仪便是不被处死也要被褫夺封号幽禁冷宫,没想到太后却轻描淡写胡乱应付,连个罪名都没定。
见众人脸上有忿忿之色,太后冷笑一声:“微儿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的人品哀家深信不疑。到底中间是不是有人捣鬼,哀家暂且不问,省得有人说哀家护短。这件事等皇上回来再做理论,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哀家累了,你们都回去罢。”说完再不搭理众人,起身扶着李嬷嬷往后面寝室去了。
事情闹了个虎头蛇尾,皇后亦觉无趣,转身出门,丽妃等人跟在后面一轰而散。
清风阁处内宫西侧偏僻之处,庭院狭小殿室窄仄,原烟霞宫里的宫人不能全部跟去。小玉儿回烟霞宫便命晴椿将宫人们招至正殿。
太后懿旨早传至烟霞宫,此刻宫人们黑压压跪了一地,若大正殿内鸦雀无声,甚是沉闷。小玉儿声音十分平和:“你们跟着我日子也不短了,原该知道我的秉性,愿去清风阁的就跟着,不愿去也没什么,仍旧留在烟霞宫,等皇上回来再作别论。”
宫人们各自在心中掂量,姜昭仪犯了皇家忌讳,想翻身全无指望,因此不愿意去清风阁的倒有一大半。静了半晌,掌事内监李海陪笑道:“主子,待皇上回了京,主子还是要回来的,奴才便在这里守着烟霞宫不教荒废了,到那时再迎接主子。”
小玉儿又看向其余人:“还有谁愿意留下。”有李海挑头,后面宫人纷纷应声,皆说要在这里等主子回来。
归雁冰脂凝霜三人跪前几步,道:“奴婢愿去清风阁伺候主子。”
晴椿发话道:“清风阁还需几个人收拾洒扫,奴才替主子挑几个粗使宫人。”一面转身朝身后看,后面宫人缩首缩脑躲闪着,担怕自己被挑中。晴椿起身指着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道:“你们几个跟着去清风阁。”被挑中的人哭丧着脸跪前:“奴才愿去伺候主子。”
折腾半日,小玉儿说话声又弱了几分:“就这样罢,你们下去收拾,只捡些有用的带去。”
晴椿归雁指使宫人门打点,收拾妥当已是后半夜,至清风阁又有一番忙乱,勉强先收拾好寝室请小玉儿歇息,晴椿扶她躺下,劝道:“主子别多想,太后娘娘亦是一时无奈,等皇上回来自然会为主子做主。”
清风阁的寝室狭仄简陋,因长久无人居住,即使刚收整过,仍有淡淡的霉土灰味。小玉儿却似并不在意身处何地,只目不转睛怔怔看着帐顶。
晴椿强陪出笑脸,又道:“主子,清风阁虽僻静却少人打扰,养病最适宜不过的,您千万莫灰心。”话说一半,才看清小玉儿眸中水色隐现,神情极为凄凉。晴椿不由慌了:“主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良久,小玉儿幽幽道:“晴椿,我竟是错了。”
“主子何意,奴才不明白。”
小玉儿咳嗽几声,挣得脸上一片嫣红,晴椿赶忙用帕子给她擦拭,只见上面又有血丝。她多日不曾咳血,出了这么大的事费神应付到现在,心身疲惫已到极限,又引发了旧疾。
晴椿按捺住慌乱,刚欲起身倒茶给她,被她死死攥住。小玉儿喘着摇头:“黑天半夜到哪里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