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媳妇在一日,便不能了结,只有媳妇去了,才能护他们周全啊!”
太后愣愣道:“可你的病?”
“媳妇早晚要去,何不早早了结,皇上他必是不甘心的,招了许多太医给媳妇治病无非是拖延罢了,但多拖一日与谁又有好处?”
太后木坐回床侧:“若我不帮你,会怎样?”
“媳妇在宫里尚有几个信赖的人。”
“你就不怕被他发现?”
小玉儿苦笑:“媳妇更怕他放不下,这些日子他强颜欢笑,但媳妇知道他心里一定很苦,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他还是百姓大臣们的好皇帝,媳妇愿冒此险,况且,被他发现了又如何,无非是气几日罢了。”
太后乜斜她一眼:“你倒是拿住了他的短处。”
“母后,媳妇这病最忌伤神忧心,或许就没几日了。”
“你也拿住了我的短处。”太后无可奈何地摇头,突然心生期盼:“指不定你没了烦恼,病就好了,日后……”
“媳妇不敢有此奢望,只要他好好的,媳妇就已经知足。母后,您可愿意帮忙?”小玉儿精神不济,再无力气劝说太后。
“我想想,你也再仔细想想,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也不会……”太后抚额呻吟:“真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皇帝返朝翌日便废丽妃除黎元,其雷厉风行使人瞠目,朝中大臣们事先没得到半点消息,具茫然不知应对,后又查出黎元贪污纳贿虚报税项私下勾结等罪责,牵连出一干人下狱,连着多日皇帝龙颜震怒,朝中大臣莫不胆战心惊。
边关战事进展迅速,捷报频送,墨月四国求亲议和,虽被皇帝拒绝,却提醒了一些遵礼守旧之臣,朝中先有几位大臣上折子请皇帝充盈后宫,皇帝不置可否。后皇帝在边关受伤一事传开,便引起流言霏霏,原本是帝王私事竟闹成了国之大事,大臣联名上书,恳请皇帝清君侧,正视听,广纳女,延皇嗣。
如今家事竟成国事,班羿亦是头疼,这边小玉儿又沉疴日重,枉有许多太医诊治却不见起色,他心中惶惶如巨石悬顶不得安宁。样样事不得顺心,在小玉儿跟前他尚能强撑笑容,只一转身,便黑了脸。
连日来,皇帝一反勤政常态,偶有上朝亦是威而含怒,所奏之事不容辩驳匆匆独断,略有异议者便被叱责贬官,且每回都都匆匆宣告退朝,极其不耐。大臣们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几位老臣在太后面前大吐苦水,又跟瑞王试探口风。
皇帝每来慈安宫问安精神委顿,眉眼中萧瑟之意令人心酸,可此时任何语言仿佛都是苍白虚空,太后思来想去端地想不出半点法子,只得与瑞王商议。
阴了几日,云层压顶天色晦暗,这日午后终于落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转而沙沙。乔安正在勤和殿指使人洒扫,便往门外一探,见细雨纷飞凝成了雪珠子打在碧瓦,地砖上已经落了密密一层,乔安不由长吁短叹,猛不丁身后有人“哧”地一笑:“师傅,您又叹气了。”
乔安唬了一跳,一转身见小德子缩头缩脑哈着气就凑在跟前,便啐他:“小猴子,你不在乾明殿守着,跑这里做什么?”
小德子笑容僵在脸上,转而嘴角下裂露出苦相:“师傅,您老人家在这里享福,却见不得做徒弟的偷闲。皇上命人传太医,徒弟趁这机会出来透口气不成么?”
乔安急问:“可是姜昭仪不好?”
小德子迭声叹气:“依徒弟看姜昭仪还没怎样,这宫里的奴才却要被皇上折腾得一条命不剩半条,姜昭仪刚吃药又吐了,皇上急得又教传太医。”
乔安在他脑门上一弹,骂道:“你倒是会捣空子,这点事教别人去就成,皇上跟前还得有人伺候,快过去罢!”
小德子捂着脑门叫苦:“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就跟要吃人一般,昨个又有人被打了,徒弟实在熬得辛苦,您就可怜可怜徒弟一回罢。”
小德子说了半会到底不敢多停,垂头丧气道:“师傅,徒弟去了。”
乾明殿寝室帐幔叠叠,深深重重寂静无声,宫女们捧着巾栉汤药唾壶屏息敛气依次站立,深处,皇帝坐在床前榻座上痴了一样。
小德子蹑手蹑脚走过去,悄悄将头一探,帐子遮住姜昭仪黄黄半边脸一动不动,想是又睡了。当下凑在班羿跟前小声道:“皇上,太医们到了。”
班羿似被惊着,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摆手教退下,意思是说不让打扰姜昭仪睡眠。小德子倒也习惯,又蹑手蹑脚往门外走,想传话教太医们候着,没成想刚踩下一级台阶就被薄雪滑倒,手还扳着半扇门“哐啷啷”弄出连串动静,他也顾不上疼,赶忙一骨碌爬起来。
听寝室里有人说话呻吟,小德子苦不堪言几乎要抱头鼠蹿,就见皇帝黑沉着脸出来,看也不看他,命人道:“杖责!”
一众内侍闪出过来便欲拖走小德子,这时寝室门内闪出归雁,对皇帝道:“主子说睡得多了无益,想与皇上说会子话。”
只一句话,皇帝怒气消弭无影无踪,脸色稍霁挥手命人退下,折身又踏回寝室。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