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半靠枕上,见太后身后只有李嬷嬷,不免失望:“康儿这几日可好?”
说起孙子太后满脸慈蔼:“好,整日介和泓儿耍闹,乐着呢,泓儿这孩子倒也奇了,小小年纪板着脸谁都不理,只与弟弟在一起还能笑几声。”
“那就好,康儿有哥哥做伴最好不过,只是劳累母后您了。”
“我身子骨还结实,倒是你的更病教人操心些,羿儿为你瘦多了,这孩子是个心重的,闹了这许多事,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太后话里有话。
小玉儿略微一怔,使个眼色命宫女们退下,道:“母后,媳妇不孝,惹您烦恼了。”
太后叹息:“孩子,你是伶俐剔透的一个人,我也不与打马虎眼。按规矩,宫里三年一选秀,自羿儿登基只选过一回,现大臣们催着他,你怎么说?”
小玉儿却不吃惊,似已料到:“自是照规矩来,媳妇怎敢说什么。”
她云淡风轻,太后不禁暗暗诧异,摇手命李嬷嬷退下,问:“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是,母后,媳妇自幼坎坷,自进宫蒙母后颇多照应,便当您是自己的娘一样,并不敢应付虚话。”
她神情诚挚,太后亦动了真情:“孩子,这宫里也只得你有真心,咱们娘俩合该投缘,不是母后逼你,实在是事出无奈呵。”
“母后,媳妇明白,自媳妇进宫纷争不断,已经惹来不少闲话,现皇上亲征期间受重伤的事又传开,这种关头,媳妇再不懂事也不会教他作难。”
“从前就说你这孩子明事理,我毕竟没看错。”太后点头叹息:“难为你能替他着想,羿儿遇见你也是命数,舍不得放不下的,可他终究是皇帝,皇权霸业,儿女情长,不能两全呵。”
“媳妇一介女流,如何能与傅山社稷相提并论?媳妇能得他真心相待,已经知足了。”
“你既想得开,怎么这身子总不见大好呢?羿儿为了你这些日子瘦多了,但盼你能养好病,也少教我为你们操心。”
“说来还是媳妇福薄,虽身处繁华盛地,却无福消受,倒让母后操心,是媳妇不孝。媳妇自知罪孽深重,恐命不久矣,惟有放不下皇上与康儿,康儿年幼无知还好说些,毕竟有母后皇上照应,将来他长大了,未必会因失母伤心。可是皇上,他怎么办?若真到那一日,若有个人能陪着他,守着他,媳妇也就放心了。”
小玉儿眸中水色打转,悲而含笑说了这许多话,病容更甚了几分,太后心下恻然:“孩子,你可教我怎么说才好,你是个世事通透的人,倒是这傅山社稷耽误了你,但有别的法子,母后也不会和你说这个。”
“母后,人活一世,逃不出个‘命’字,是媳妇命该如此,怨不得别的。”
“你这孩子,到什么时候都不说一声怨言,越是这样委屈,越教人心疼。唉,我在宫里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原以为早练得铁石心肠,到了,被你们两个倒弄的伤感起来。若说,倒是我们母子该谢你才是,羿儿那孩子,打小,面冷心硬,也是我做母亲的亏欠了他,原以为再不会有转机,自你来了,他才有了笑模样,与我也能说上几句真心话。”
“媳妇愧不敢当,母后,以后康儿就托付您了,求您莫嫌劳累,多照应着。”提起儿子,小玉儿心疼如铰,再忍不住,眼泪噗噗地掉下。
太后亦红了眼圈,哽声道:“你放心罢,我自己的孙子能不心疼么?倒是你,作什么说这些丧气话?年纪轻轻的,什么‘命’啊的,你若真为了羿儿,康儿着想,就该将身子养好,不拘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母后。”小玉儿似心有所动,眼巴巴地看住太后:“媳妇有件事想求您,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做什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
小玉儿踌躇片刻,凑到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听完勃然作色,猛地起身手指她道:“你竟敢弄出这天大的诡计,是谁给你的胆子?!”
小玉儿泪痕未干,掀被跪在床上,频频磕头:“母后,请恕媳妇不孝,媳妇亦是无奈而为之呵!”
太后气得浑身打颤,怒道:“胡说!便是你不愿他选秀直说就是,不用拿话来唬我!”
“母后息怒,媳妇是心有不甘,想这天下有几个女人愿见自己心爱之人怀抱她人?可是请母后仔细想想,媳妇有这主意决非因因此事,先是媳妇身世揭穿,生子封妃,他亲征,立太子,受重伤,杀丽妃,除黎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因媳妇而起,皇上半世英名被媳妇玷污,枉他泰然决断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皇上是至情至性之人,宁折不弯,纵有天大的难处也不会低头,但媳妇又怎能安心?媳妇也是犹豫许久,可是,前几日亲眼见他肩上伤情,您能想到媳妇当时的感受么?他是皇帝呵,为了媳妇竟然不惜自伤,媳妇宁愿一死也不能眼看他沉沦下去,教天下人齿垢。还有康儿,难道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待拖下去,那些人必不罢休,便会拿媳妇的身世做筏子,现他们是没证据,可指不定就会揭穿当今太子生母的身世。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