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温朝雨却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装的,温朝雨说,没傻到为了你去死。
她原本是想要赌一赌,就赌南宫悯是不是真的要看着她自刎,也想看一看南宫悯究竟是什么打算,温朝雨在那一刻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如若南宫悯不出手阻拦,那就说明她对温朝雨的确半分也不在意,那她往后也就不会再替紫薇教卖命。
南宫悯想考验她的真心,温朝雨亦然,她也想趁此机会瞧瞧南宫悯的心,只不过被那突然现身的小姑娘坏了事,两人都没能得逞。
寒风从窗外狠狠扑打进来,季晚疏浑身发冷,扣着温朝雨的手根本没什么力气,她说:跟我回云华宫。
温朝雨垂眸看着她:不可能。
季晚疏质问:你到底为什么对紫薇教这么忠心?南宫悯究竟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类似的问题,季晚疏早已问过无数遍,然而过往的每一次温朝雨都不曾作答,可此时此刻,温朝雨却破天荒地答了:她于我有恩。
什么恩?季晚疏紧盯着她。
救命之恩,温朝雨说,我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被爹娘遗弃在医馆,是南宫父女把我带回了紫薇教,也是南宫悯亲口要她父亲救我的。
季晚疏意外:你被爹娘遗弃过?
温朝雨嗯了一声:我爹娘是经商的生意人,家大业大,可从我出生后,不仅我自己长年累月患病,家里也祸事不断,状况百出,有个云游的野道士路过我家化缘,说我命数不详,克亲克友,他告诉我爹娘,若不想家道中落,就趁早把我送走。
她说到此处,眼神复杂地看了季晚疏一眼:你家也是经商的,就该知道生意人有多忌讳这个,那时正逢我大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我爹娘听了那野道士的话,便狠下心将我扔在了医馆不闻不问,后来南宫父女路过,问了我是谁家的孩子,得知我的身世后,他们便将我带回了紫薇教,如此,我才能活到今日。
一言一语响在耳边,季晚疏神色惊诧。
这是她头一次听见温朝雨谈及自己的身世,可也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经历。
后来呢?季晚疏说。
后来?温朝雨凝视着她,片刻后才道,后来我就在紫薇教住下了,过了一年我偷偷回到家中看过一次,发觉我爹娘过得很好,成了那地方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不仅住上了富丽堂皇的府宅,还每日都到城外布棚施粥,人人都说他们夫妻俩是大善人,名声好得很。
季晚疏敛了敛眸子,问:你不是说你爹娘早就过世了?
温朝雨哂笑:骗你的,我单方面当他们死了,毕竟他们也一定认为我死了。
季晚疏深深地凝望着她,一时没了言语。
温朝雨又说:再过了几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她分明是笑着,可脸上的笑却并不像是发自真心,不过我听说那孩子是他们在观音庙里收养来的,据说我娘后来怎么都怀不了身孕,这可能就是报应。
言毕,她将季晚疏从怀里推开,抽身道:对于我来说,云华宫不过是个短暂停留了几年的地方,紫薇教才是我真正的归属,你也不过是与我有了一段本不该有的师徒情分,但也已经十年过去,你趁早放下罢,何况我和紫薇教的渊源也已经告诉你了,往后你就别再缠着我,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去。
见她这就要走了,季晚疏极力提了几分力道,拽着温朝雨不肯松手,哑着嗓子道:我缠着你,并非是因为这个,我只是
温朝雨回头看着她:只是什么?
季晚疏嘴唇噙动,心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观察着温朝雨的表情,半晌才闭上双眼,沉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再走,她眼睫微颤,指节发白,哪怕你告诉我你要去紫薇教,我也不会拦你,但凡你跟我说一声,我心里也好受点,你怎么说也是我亲自挑的师父,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万不该一声不吭地扔下我。
像是一粒石子落入了深谭,泛起了层层细密的涟漪,温朝雨心中五味杂陈,堵得厉害,她沉默片刻,直视着季晚疏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她顿了顿,别过头去,是因为我自认为没有跟你打招呼的必要。
听清她说了什么,季晚疏一怔。
师父是假的,徒弟也是假的,温朝雨维持着不看季晚疏的姿势,一切的情分也都是假的,我没有入戏,你却当了真,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她说完,使劲挣开了季晚疏的手,转过身朝楼外行了去。
耳边的风声一瞬减弱,只有温朝雨的话语还经久不息地回荡着,季晚疏呆了一阵,瞧见温朝雨已行到门边,这才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高声道:我不信!
温朝雨身形微滞。
季晚疏两眼通红,神情执拗地看着她的背影:你要真是没有入戏,这些年来又何必数次偷偷潜入云华宫来看我!
温朝雨背对着她,下意识捏紧了双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看过我许多次!季晚疏声音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