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无用之人,孟璟说,并非我妄自菲薄,此乃事实。
陆怀薇又是一声轻叹:你呀
院门口来了两名带刀官差,拖着一个浑身脏污的少年,一路疾行入了檐下,把人丢麻袋似地丢进屋子里。
议事大厅装点得素雅,窗明几净,不染灰尘,满江雪在侧旁净了手,落于上座,陆怀薇拿帕子掩着口鼻,给她奉了茶。
这柳八入狱后,要死不活地颓废了几日,底下一名官差冲满江雪拱了拱手,昨儿个突然来了精神,跟回光返照似的,说那雅先生没交代的幕后真凶,他知道是谁。
陆怀薇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说道:大人既带着他来了我们云华驿站,可是那真凶就在此处?
那官差道:正是,总之这小子是这么说的,他若真能把那真凶揪出来,我们知府大人说了,将功抵罪,或可饶他一命改为流放,事关生死,在下以为,他应当不敢胡乱指认。
也就是说,那真凶混在了云华驿站,紫薇教细作真是无孔不入。
陆怀薇侧目,看向满江雪。
满江雪捏着茶盏,头也不抬地说:把人都叫到院子里。
纵然已经知晓难民中毒一事从头到尾都是紫薇教在搞鬼,但究竟是谁同那雅先生搭的线,却还始终没个眉目,眼下这少年为了保命要将那人供出来,众人闻讯而来,自是十分配合。
庭院里花影深深,花间站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弟子们得了传讯,都搁下手中的事情赶到了此处。
投毒那夜,我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柳八戴着枷锁,伏跪在地,瑟缩道,雅先生告诉我,投毒一事他不会亲自到场盯着,但为了防止我临阵脱逃,他说驿站有内应,事成之后会与我接头,当时我与几位哥哥驱车离开,那人就立在后门口冲我打了个手势,我依稀记得相貌。
依稀记得?陆怀薇审视着他,夜半时分,仅仅打过一个照面,你又只是依稀记得,若是认错了人,你能负得起责?
柳八形容憔悴,含泪道:这几日在狱中数次回想,就算只是依稀记得,但那人只要站在我眼前,我必定能把他认出来,这位姑娘,我秋后就要问斩了,岂会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我向你们保证,我柳八绝无半句虚言。
陆怀薇留心着他的神色,发觉这少年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便侧过身,冲身边一名弟子问道:人都来齐了?
那弟子点点头:方才已经按着名册清点过了,姚定城所有驻守弟子都在此处,包括后头跟着尹师姐与孟师兄来的,也都一并叫上了,一个不少。
陆怀薇便示意她也站到队伍当中去,两名官差随即将柳八从地上搀起来,开始挨个儿辨认。
雪花簌簌落着,和着寒风飘在了茶水里,又很快消融于其中,满江雪坐在廊下,静静观察着院儿里的人。
那柳八看得细致,每个弟子都要从头到脚好生端详一遍,近看不够,还得远观,半晌过去也只看了十来个人。
通过辨认的弟子们都站去了另一侧,没有轻易离开,只有孟璟与白灵动身入了长廊,站去了满江雪身后。
拿把椅子给你坐坐?白灵看了看孟璟,你脸色不大好。
孟璟扶着廊柱贴墙而靠,摆手:不打紧。
白灵关心道:是心疾又犯了?
嗯,孟璟蹙着眉,伸手按着胸口,倒是不疼,就是有点呼吸不畅。
你这病得静养,白灵说,当然了,你自个儿就是大夫,比我更清楚,不过你这两天也没累着,怎么还犯病了?是又伤了神?
孟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别成天忧思过度,想这想那,白灵说,你这人,年纪不大,派头却是老气横秋的,我师父都快七十的人了,性子可比你活泛。
孟璟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尹秋呢?
睡着觉呢,白灵说,先前你不是让我去叫她么?结果屋里没人,我还找了她许久,后来才知她是在师叔房里休息呢。
这时候睡觉她病了?
没病罢,许是没睡好,反正师叔不让我吵她起来。
孟璟偏过头,哦了一声。
话说你自己先前就在楼上,怎么还特地要我去叫她?白灵抖着鞋底的雪泥,随口问道,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怎么老爱使唤我。
孟璟顿了顿,口吻平淡地说:男女有别,我不方便敲她的门。
白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怪了,你们一向感情好,在宫里的时候就常一起走动,怎么离了宫还避起嫌来了?她说罢,目光泛起了些许戏谑,我的门敲得,小秋的门就敲不得,你是不把我当姑娘看,还是太把小秋当姑娘看?
孟璟捂着胸口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她将视线落在院中,尽量自然地说:你们感情也好,你敲她的门也没错。
两码事,白灵扬着唇角,笑得有些别有深意,我是个姑娘么。
孟璟忽然间有点抑制不住的烦躁。
她难道就表现得那般明显?
仿佛世人都对她那点心思心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