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两名属下一怔。
她若没死,死的就是你们,秦筝拔出长剑,将剑柄捏得咯咯作响,听明白了么?
温朝雨叫人备好了酒菜,换了身像样的干净衣裳,她今日不出门,没戴斗笠,倚在窗边吹了会儿风,等来了一场雨。
不多时,雨中有人撑伞而来,穿过深深庭院,像一道鬼魅的游魂,轻飘飘入了檐下。
那是个身着素色长衫的小公子,圆领窄袖,足蹬黑靴,肩上搭着件墨色披风。
他仪表清秀,衣着质朴,却又透着几分浑然天成的矜贵,像是富裕世家里将养出来的,举手投足都彰显着有人教养过的痕迹。
呦,七少,温朝雨在窗边探出了头,与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几年不见,你还是长这模样,吃了什么永葆青春的灵丹妙药,给我也来一帖?
薛谈跛着腿出了屋,主动接了伞,将人请到内里。小公子解了披风,在矮脚几前盘腿落座,说:以寿命为代价的药,怕你不敢吃。
温朝雨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听他这话便兴致勃勃道:还真叫我猜对了?她顿了顿,毫不含蓄地打量着对面的人,你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付云华宫,肯拿寿命糟践自个儿身子,容貌这种东西,该老便老,逆天而行的代价可不好承受。
我没几年可活,代价早已尝到了,小公子咳嗽两下,声音略有些嘶哑,若不维持容貌,仇家早几年就该将我认出来。
温朝雨支着长腿,坐姿极为不端,她倒了两杯温酒,饶有兴味地问:七少贵庚?说完这话,她又刻意改口道,错了,应该是七少芳龄才对。
小公子瞧着她把酒杯送到自己眼前,碰也未碰一下,回答说:三十有五。
温朝雨执杯的动作一顿,酒水登时洒了大半。
三十有五?温朝雨发自肺腑地吃了一惊,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人道,说笑呢罢?你五年前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眼下还是十六七岁,你跟我说你三十有五?
不骗你,小公子握拳抵唇,又咳了咳,灵丹妙药,童叟无欺。
温朝雨啧啧称奇,抬手将杯口送到唇边,只胡乱闻见了些许酒味儿,便在薛谈目光灼灼的视线中把手放了下去。
那你比我还大,温朝雨把酒杯搁在桌边,白了薛谈一眼,又对小公子说,具体还能活多久?
外间的雨落得大了,砸在青石板上听着杂乱,小公子伸手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菜蔬,他执筷的动作有些特别,显得有种别样的庄重,看起来也像是被人精心调教过。小公子说:大仇不报,吊着一口气兴许能多活两年,大仇若报,说不定当场就死了。
温朝雨看了他一会儿,换了条腿支着,她挑了两个橙子放在火上烤,漫不经心地说:你我统共也就见过两次,交情不足,话却谈得有问有答,都说交浅莫言深,你与我说这些也算掏了那么点心窝子,那就怪了,你这般坦率,总不能是为了结交我这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今日是我主动求见于你,自然得拿出点诚意,小公子吃了两口菜,东西咽下去才又开口说,我能助你离开紫薇教,但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温朝雨安静了一下,趁着薛谈退下之时,动作飞快地将桌边那杯酒饮了,还没忘再给杯里满上。
我从未想过离开紫薇教,温朝雨说,不过你且说来听听。
小公子搁了筷子,朝温朝雨的方向微微倾动了上半身,这是一个要低声耳语的动作,温朝雨也就心领神会地凑了过去。
不过片刻,温朝雨便又坐回了原地。
雨打亭台,发出清泠脆响,温朝雨听着屋外的雨声,耳尖微动,她挑起一边眉,神情古怪道:你要我去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公子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平淡地说: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得到。
温朝雨看了看自己的脚后跟。
她想不到。
只要你去了,且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小公子看着她,也能叫你全身而退,不受波折。
温朝雨沉思不语。
总之我提出了条件,看你自己的抉择,见她没有回答,小公子又道,况且,我也不信你真的不想离开紫薇教。
温朝雨抬眸,短暂地注视了他少顷,旁边薛谈端着汤药来了,温朝雨沉默地灌了药,正在思索着要不要答应他,忽听薛谈说:护法,大夫再三交代,吃药期间不能饮酒,您说这位贵客糟践身子,属下看您也一样。
温朝雨镇定自如地看着薛谈:我哪样?
这杯子里的酒先前洒了一大半,薛谈毫无感情地说,这会儿是满的。
温朝雨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搁了药碗,捡了个烤橙子递给小公子,绷着脸皮说:来,这玩意儿止咳。
小公子看了看她,伸手接过:多谢
客气,温朝雨剥着橙子皮,闷了半晌才问,刚才说到哪儿了?
小公子拿手帕包着橙子:说到
他迎上温朝雨放空的眼神,像是一瞬有些无可奈何,头一回露出了